第9章 逃生

十国侠影 花天酒地丶 1749 字 3个月前

他们衣衫褴褛,眼神浑浊,偶尔视线交错,也只剩下一种想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凶狠。

偶尔传来几声沙哑的叫喊,很快就被深沉的死寂吞没。

和南山村一样的绝望,一样的挣扎。

只是这里的人更多,压抑便也更重。

赵九的腿已经疼到快要没了知觉。

可他不敢停。

他得找个地方,一个能让他喘口气的地方。

他抱着杏娃儿,小心地在窄巷里穿行。

路过几间敞着门的破屋,里头黑漆漆的,散发着陈年霉味。

终于他看到一扇半掩的木门。

他推门而入。

屋内死寂。

冷得刺骨。

赵九的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腐朽气,还有一种浸透了梁柱,经久不散的死气。

屋子不大。

主屋地上躺着两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他们互相依偎着,好像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也没舍得松开彼此。

墙角还有一个更小的身影,已经缩成了一具小小的枯骨。

一家三口。

他们的死状很安详,没有挣扎的痕迹。

仿佛只是在这漫长的冬日里睡着了,然后被这片吃人的土地无声无息地吞了下去。

赵九和杏娃儿互相搀扶着,坐到一堆带着腐朽气的干草上。

他解下自己身上那件沾满血污的破布褂子盖在杏娃儿身上。

杏娃儿的身子紧紧蜷缩着一动不动。

赵九环顾四周,这间屋子虽破,虽有死人,但总归是个遮风挡雨的去处。

至少眼下是安稳的。

他拖着伤腿,走到屋子中央,解下背上沉甸甸的铁箱,然后将从都统和奶娘身上搜刮来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摆在地上。

黑色的荷包沾了血。

一封拆开的密信,纸有些潮,字迹却没晕开。

一张巴掌大的地契,纸张粗糙,四角却还算完好。

一个瓷瓶。

最后是一块腰牌。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赵九捏起那块腰牌。

不知是什么材质,打磨得极为光滑。

正面雕着一只乌鸦,栩栩如生,双翼舒展,像是要冲出牌面。

乌鸦的眼睛是两颗米粒大小的血色石头,在昏暗中,闪着一点妖异的红光。

他想起奶娘临死前声嘶力竭的喊叫,还有她嘴里念叨的巫峡山、落水崖、无常寺。

“无常寺……”

赵九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嘴里咀嚼一块石头。

腰牌背面刻着两个字:无常。

这应该就是那个女人敢跟都统叫板的底气,也是她挣下那些金银的本钱。

一块杀手的腰牌。

赵九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只乌鸦,触感冰冷而坚硬。

一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底最贫瘠的角落里,悄悄破土。

当杀手。

他想起都统那句话:“赵淮山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这箱子里藏着最重要的东西,他不可能不留后手。”

也想起自己被那都统拿捏时,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力。

弱就只能任人宰割。

强才能把命攥在自己手里。

他想,如果他是那个奶娘,如果他有那份杀人的本事,他不会说半句废话。

一刀递出去,事情就了了,那都统绝没机会做任何事。

他已经杀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