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残破的鹰扬军战船拖着浓烟,护卫着救起落水者的舢板,缓缓驶回内海湾时,岸上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严星楚快步从炮台上走下,亲自到码头迎接。
他看到被搀扶下船、几乎虚脱的田进,看到浑身浴血、甲胄破损的李为,看到那些劫后余生、相拥而泣的士兵和岛国遗民,也看到了被抬下来的、盖着麻布的林勇和其他阵亡者的遗体。
严星楚走到林勇的遗体前,沉默地注视了片刻,然后对围拢过来的米和等人沉声道:“林勇士英勇无畏,为我鹰扬水师立下大功!所有战死者,无论来自何方,皆厚葬抚恤!”
严星楚回到衙署后,独自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海战虽然赢了,但那惨烈的景象和付出的代价,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特别是林勇和那些岛国遗民的死,让他意识到,水师成军的速度必须加快。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对守在门外的史平道:“史平,去,立刻给我找几个手艺好的石匠来!”
史平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三名诚惶诚恐的老石匠走了进来。
严星楚看着他们,沉声道:“在港口附近,选一处面朝大海、地势高的地方,给我立一座碑。”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碑文分两部分。一部分,刻上此次海战牺牲的我鹰扬军将士的姓名、籍贯、军职,一个都不能漏!另一部分……”
他声音略微放缓,但依旧清晰,“刻上‘北羽国义士林勇’、‘和江国义士某某’……以此类推,国名之后,加‘义士’二字,再刻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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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石匠连忙记下,心中却是一震。
给当兵的立碑不稀奇,可给这些海外来的、身份低微的遗民也立碑,还尊称“义士”,这可是闻所未闻!
几人告退后,严星楚对史平下令:“同时再传我军令:所有战死者,无论是我军将士还是各国义士,抚恤金按最高标准发放!若有家属愿意迁来我鹰扬军辖地,特别是青州港的,每户赐良田十亩,免三年赋税!其子女,待我鹰扬书院在青州港设立分院后,拥有优先入学的资格!”
史平心头凛然,立刻抱拳:“是!大帅!属下这就去办,将命令传遍港口!”
这道命令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青州港掀起了巨大波澜。
鹰扬军士兵们听闻,自然是感念大帅恩德,士气为之大振。战死兄弟能留名青史,家人还有田有书读,以后拼命更有底气!
而那些岛国遗民们,则完全被震懵了。
立碑?义士?
这两个词在他们脑中不断回荡。
在他们故国,他们只是普通平民,甚至是被东牟掳掠的奴隶,何曾想过死后能被人如此尊崇。那石碑面向大海,岂不是让过往船只都能看到他们的名字,这是何等的荣耀!
田地和抚恤固然让人心动,但真正让这些遗民,尤其是像米和这样读过书、心中有追求的人心脏狂跳的,是最后那句话——
其孩子可以在以后鹰扬军在青州港设立的书院读书!
读书!那可是改变命运,跨越阶层的唯一途径!在大夏,多少寒门子弟挤破头都想进书院而不得!他们这些海外岛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米先生!您听到了吗?读书!战死的兄弟们孩子也能读书?”一个中年遗民抓住米和的胳膊,激动得声音发颤。
“是啊,米先生,您是大帅看重的人,快去帮忙问问,我们……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也有机会?”另一人眼巴巴地看着米和,脸上充满了渴望。
“对对对,米先生,快去问问吧!”
瞬间,米和就被激动的人群围住了。
他自己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他当年在大夏游学,只能在一些私人学塾外偷偷听讲,真正的书院门槛,他连边都摸不到。如今,机会似乎就摆在眼前!
他没有推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对众人道:“诸位放心,我这就去求见严大帅,问个明白!”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因为修船而有些凌乱的衣衫,快步朝着衙署走去。
衙署内,严星楚正和田进对着一张刚草绘出来的水师编制图商议。
田进指着图纸,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大帅,此次海战,李为临危不乱,果断接手指挥,扭转战局,表现出色。依末将看,他可担任我鹰扬军青州水师第一任都司!”
严星楚点了点头:“可。李为此战之功,我都看在眼里。虽是参将越级提拔,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传令,即日起,擢升李为为鹰扬军青州水师都司,统辖水师一切事务,直接向你和我负责!”
“是!”田进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李为是他老部下,能力得到大帅认可,他脸上也有光。
就在这时,亲卫进来通报:“大帅,田将军,米和在衙署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