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一滴泪水终于从张子枫低垂的脸颊滑落,不是砸在金叶子上,而是滴落在她身前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水渍。
那压抑的、濒死般的呜咽,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卡了一下,停滞了一个拍子。
她蜷缩的身体,极其微弱的、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像是冻僵的蛇被强光灼痛,又或是深埋死土的种子被第一缕春雷唤醒。
一滴,再一滴……温热的液体洇湿了她紧贴地面的袖口。
一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力气,正小心翼翼地挣扎着,试图从那片湿冷的绝望沼泽里……爬出来。
佟湘玉悄悄抹去眼角的水光,看着满地散落的、无人再去关心的璀璨黄金,又看看那个在虚幻温暖前崩溃又因一丝渺茫希望而挣扎的女人,嘴里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没有半点陕西腔自带的喜感,只剩生活磨砺后的洞明和对世事难料的感慨:
“这人呐……唉……钱到用时……真真儿是……”
她的话没头没尾,却道尽了黄金满堂也填不满的深渊空洞,也点破了此刻那份冰冷财富在人间至情面前的彻底苍白。
光幕里的“宝儿”似乎对奶奶的叹息产生了反应,他扭着小脑袋,困惑地看看低语的佟湘玉,又看看身边蹲下身子似乎想要更靠近他的“铁巨人”,小嘴巴动了动,最终只是对着光幕外蜷缩的身影,再次小声地、甜糯地呼唤:
“娘亲……摸摸头……”
张子枫的肩膀又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如同溺入深海的鱼终于挣扎着触碰到一丝活命的氧气。
沾满泪水、混杂着灰烬和口脂颜色的手指极其缓慢、极其小心翼翼地,颤抖着向前探出,悬停在那片温暖光晕中“宝儿”小脑袋的位置上方。
指尖穿透的只是虚无的光。
冰冷的虚空感让她发出一声极度压抑的痛苦呜咽,如同受伤的兽在喉管被扼住的濒死边缘挣扎出的最后一声哀鸣。
然而,就在那份绝望的冰冷触感反馈回神经的瞬间!
一只温暖、粗糙、带着薄茧的、属于女人却充满力量的宽大手掌,稳稳地、轻柔地覆盖在了张子枫那只悬停在空中的、冰冷颤抖的手背上!
“嘿哟,莫要光摸‘空气娃娃儿’嘛!”傻妞那口清亮干脆的四川话在这安静的凝滞中响起,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活泼和不容抗拒的关切。
她顺势握住张子枫的几根冰冷手指,轻轻往下拉,将那冰冷的手引领着搭在了自己温暖而充满真实触感的膝盖上。
“你看嘛,我咯膝盖儿,不比那冰冰凉的地板舒服多多嗦?”傻妞眉眼弯弯,笑容带着一种奇特的天真穿透力,轻易刺破了张子枫沉溺的悲痛浓雾,“冷兮兮的嗦?快起来!坐到热和板凳上去!”
傻妞说话间,另一只手也没闲着。
她手腕灵巧一转,变戏法似的捏住一根棒棒糖——糖体是那种在阳光下流转着钻石般剔透光泽、包裹着浓郁焦糖色的晶体——正是刚刚投影里“宝儿”试图“递”给母亲的那款甜蜜化身!
“来啰!莫哭了嗦!”傻妞把糖径直塞进张子枫的掌心,用那根棒棒糖坚硬冰凉的塑料小棍儿轻轻点了点她沾满泪水的脸颊。
这个动作,赫然与刚才投影里“宝儿”笨拙“安慰”的动作如出一辙!
“吃点甜的!心头头就不得那么苦兮兮啰!”
棒棒糖那冰凉光滑的触感与掌心残留的泪滴形成鲜明的对比,像一道小小的冰棱刺入混沌的意识海。
张子枫布满血丝的眼球极其僵硬地、一寸寸地转动,视线从光幕中乖巧的“宝儿”身上缓缓下移,最终死死地钉在自己被傻妞按在温暖膝盖上的手和那只躺在掌心、流光溢彩的棒棒糖上。
一股无比强烈的酸涩和热流再次凶猛地涌上她的鼻腔和眼眶。
她死死咬住颤抖的下唇。
然而这一次,那即将爆发的痛苦洪流却硬生生卡在了喉咙深处。
她像一头被无形绳索捆缚了咽喉、在生死挣扎线上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濒死困兽,只发出了一连串破碎的、如同被砂砾堵塞气管般艰难倒气的“嗬…嗬……”声。
她的身体微微晃动着,如同风中烛火般随时可能熄灭,但眼神深处那疯狂燃烧过的、只剩下死寂灰烬的鬼火深处,一点微不可查却又顽强不熄的光,在傻妞温暖的手和那颗璀璨糖果的映照下,微弱地挣扎着,像是暴风雪后云隙中艰难透下的第一缕熹微。
她低垂着头,喉咙里依旧滚着压抑不住的悲鸣余音,身体还是无法控制地颤栗抽搐,像是刚从极地冰湖中被拖上岸的生灵。
然而,另一只一直死死抠着冰冷地板、指甲几乎翻折的手,却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了起来,在所有人屏息的目光中,那只染着尘埃和泪迹的手,颤抖着、犹豫着,最终……小心翼翼地、像触碰一件稀世珍宝般,轻轻握住了被她攥在手心,被泪水浸润得格外璀璨的那根棒棒糖的塑料棒柄。
小主,
温热的泪水又一次失控地滚落,砸在冰冷的棒棒糖顶端。
棒棒糖顶端那坚硬冰凉的晶体外壳,此刻却像被滴落的岩浆般融化……那纯粹是泪水带来的错觉。
真正的融化发生在那颗被撕裂太久的心灵深处。
张子枫用尽力气,把糖往嘴边送。
棒棒糖顶端坚硬的晶体外壳触碰到她干裂染血的唇瓣。
她舔了舔,很甜,甜到发腻的糖精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
“呵……”一声又苦又涩的气音从她喉咙里挤出。
泪水和甜味在口腔里混成一团怪异的、令人心碎的咸甜。
光幕里的“宝儿”看到娘亲终于动了,小脸上立刻绽放大大的笑容,挥舞着小手在原地蹦跳起来:“甜甜喽!娘亲笑喽!”
脆生生的童音带着纯粹的喜悦穿透了空气。
傻妞满意地点点头:“对头!吃点儿甜嘞!日子再苦嘛,总还有糖可舔得咯!”
傻妞一手轻轻拍打着张子枫剧烈起伏的脊背(入手是令人心惊的嶙峋瘦骨),另一只手则牢牢攥着她的手不放开,目光扫过那台沉默伫立、在野花光影中显得既冷硬又奇异地平添了几分希望色彩的机甲,以及依旧坚定伸着手、眼神灼灼等着回应的龙傲天。
她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既非机械也无人类悲悯、纯粹出于程序逻辑和最直接善意产生的坚定笑容:
“就是哈!莫趴地下!跟那个大块头走一遭嘛!他个嘴巴啷个大,放炮倒是蹦得高!未必里头还有点真名堂?怕啥子嘛!去瞅一眼又不得少二两肉!”
傻妞的语气斩钉截铁,如同帮自家姐妹拿主意般无可辩驳,“万一嘞?万一那个铁坨坨里头真有个‘新鲜世界’在等你家娃儿嘞?”
张子枫的身体猛地一震!
傻妞这句话如同惊雷,劈开了她死死封闭的绝望囚笼!
那点微弱的、挣扎着的光,骤然膨胀了一下!
她沾满泪水和污渍的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两下。
没有发出完整的声音,但那干裂的唇瓣颤抖着,仿佛在无声地重复着那两个字——万一。
一直悬停在眼前的那只手(龙傲天的手),又坚定地朝她面前送了半寸。
那手指上甚至还沾着点刚才不小心蹭到金叶子的灰尘。
粗糙、有力、充满钢铁般的意志。
张子枫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她看着那只手,又看看身边那台静静矗立、在傻妞创造的全息暖阳光影里沉默却坚定伫立的小型机甲,以及机甲身边那个眼神不再狂傲、只剩下一种近乎神圣般庄严热望的男人。
“娘亲……飞飞……高高……”光幕里,“宝儿”的小手指突然指向龙傲天身边的机甲,大眼里充满了新生的好奇,对着张子枫奶声奶气地催促着。
这一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如同投入冰封湖泊的最后一把火种!
张子枫沾满泪水和金粉尘屑的脸上,挣扎着,挤出了一个无比痛苦、无比扭曲、却又混杂着一丝最纯粹、最微弱期望的……表情。
那不是笑,只是生命本能向着光的一种挣扎的痉挛!
她那只被傻妞紧握着的手猛地用力回握了一下!
不是求救,更像溺水者在昏迷前的最后一次本能抓握!
然后,在傻妞恰到好处的搀扶力道下,在那片温暖的光影和“宝儿”好奇眼神的注视下,在那只充满力量和承诺的手的无声催促下,在那台冰冷外壳下似乎潜藏着某种生命意义的机甲前——
张子枫紧闭着双眼,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对抗命运的力气,任由自己如同被抽掉丝线的傀儡般,被傻妞坚定地搀扶了起来!
她的身体摇晃得厉害,几乎完全靠在傻妞身上。
她依旧低垂着头,不敢再看那片虚幻的暖光和光晕中的“宝儿”。
她那只紧握着棒棒糖的手攥得骨节发白,指缝间泄露出一点晶亮的糖体碎屑。
她的另一只颤抖的、冰冷的手,仿佛承载着绝望深渊中的全部重量和最后一丝几乎不存在的希望,艰难地、无比缓慢地抬起,在半空中停顿、犹豫、挣扎了漫长如同数个世纪般的几秒钟后——
终于,轻轻地、轻轻地碰触到了龙傲天那只一直悬停在那里、布满灰尘却滚烫的手掌边缘!
那指尖一触即离。
冰凉,颤抖。
龙傲天猛地收拢五指,如同钢铁巨钳,却又在即将完全握住那冰冷指尖的刹那,极其克制地放松了力道,只将那几根冰冷颤抖的手指稳稳地包裹在自己温热粗糙的手心。
他没说一个字。
那双平时飞扬跋扈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和一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火焰!
“坐稳咯!”龙傲天低沉的声音只吐出这三个字,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然和沉稳。
无需眼神示意,那台静静伫立的机甲感应到指令,胸口舱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刚好容纳一人的狭小空间,内部泛起柔和的橘黄色照明光晕。
小主,
傻妞干脆利落,几乎是半抱半扶,帮助虚弱无力的张子枫挪到机甲前。
龙傲天另一只手稳地扶住她的肩膀,毫不避讳地将她半推半送地塞进了那个闪烁着橘黄暖光的狭窄空间。
张子枫紧握着棒棒糖,整个人深深蜷缩进去,脸埋在膝盖上,只留下一个被悲伤和风霜摧残过的背影。
机甲舱门无声合拢,将那个蜷缩的身影彻底吞没在金属外壳之下。
机甲外部发出低沉的嗡鸣,蓝紫色的能量流光如同血脉般瞬间奔涌起来!
整个机械体微微离地悬浮起来!
引擎启动的澎湃动力感弥漫开来!
龙傲天没有再停留。
他扭头看向佟湘玉,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郑重口吻:“掌柜嘅!劳烦睇实啲机!我去去就翻!”
他身形一晃!
快得连白展堂也只捕捉到一抹残影!
直接窜向后院!
后院方向传来一声更大、更澎湃的引擎咆哮声!
如同远古巨兽猛然苏醒!
轰——!!!
强大的气流猛地卷过后院门,带起一阵烟尘扑进大堂!
一台体型庞大数倍、造型更加狰狞流线、通体覆盖暗紫能量纹路、宛如深海巨兽的庞大飞行机甲,轰然拔地而起!
只留给客栈众人一个冲天而起、拖曳着蓝紫色能量尾焰、瞬间破入云霄的霸气剪影!
【卧槽!真飞了!!】
【机甲骑士!载着破碎母亲起飞!】
【龙傲天……原来这么靠谱?!】
【那台小机甲是信标?钥匙?】
【等后续!】
【孩子……真的能在“新世界”开始吗?】
【哭了又笑了!有希望了!】
后院上空那台庞大的机甲引擎轰鸣声还未彻底消逝,空气中只残留下一道淡紫色的轨迹,如同宣示过的笔迹,缓缓淡化在澄澈的蓝天上。
大堂里,却依旧保留着刚才能量引擎启动时的震荡余韵。
佟湘玉捂着心口,看着那台悬浮在野花山坡光晕旁、安静承载着哀伤母亲的紫蓝色小机甲,长长舒了一口气,夹杂着陕西腔的自言自语:“哎呀……可算……飞走了……”
这声“飞走了”,像是打破了某种沉重的魔法禁锢。
嗡——!
空气中那虚幻的花草山坡和小男孩的灿烂笑容轻轻摇曳了一下,如同湖面被投入石子泛起的涟漪,随后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一点淡淡的能量光芒逸散开来,带来最后一丝暖意。
傻妞完成了她的安抚使命,那充满活力的四川话也随之收敛,恢复成平常那种带着点金属质感的轻快:“没得事体喽老板,警报解除。情绪波动降到安全线里头咯。”
“My god……”吕秀才目光茫然地扫过满地狼藉的闪亮金叶子,又看看那台沉默的小机甲,“Amazing but so unbelievable...三百亿变一捧金叶子,泼妇变身伤娘亲,龙公子瞬间救世主……这剧情,莎士比亚都不敢这么写啊!”
他似乎忘了莎士比亚是谁,只为了押韵。
郭芙蓉从丈夫肩膀上抬起头,眼圈红红,但情绪平复了很多,跟着嘀咕:“就是……这可比咱客栈过去十年加起来的热闹还要……还要……”
她找不出形容词,最终憋出,“还要‘awesome’!”
她用力点点头,仿佛这个词就代表了所有的震撼。
“哗擦!”白敬琪还保持着捧汉堡的姿势,可惜汉堡早已掉在地上,他低头看看,才反应过来,赶紧弯腰去捡油腻腻的“残骸”,嘴里还不满地嘟囔,“多可惜啊!我加足了双层牛肉饼的新款麦旋风限量堡……”
“麦你个头!”白展堂一巴掌呼在儿子后脑勺上,没用什么内力,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刚那阵仗差点把屋顶掀了也没见你关心,就惦记你那口吃的!”
“爹!轻点儿!”白敬琪揉着脑袋跳开,委屈巴巴。
邢捕头和燕小六还尴尬地站着,手里还捏着几片象征富贵也象征悲剧的金叶子,扔也不是,留着更烫手。
最终还是佟湘玉挥着蒲扇发话了:“邢捕头!小六!愣着干啥?这满地金灿灿的玩意儿,看着就闹心!帮着收拾了!先堆到柜台底下角落里!回头……呃……等那位张大妹子心定神稳了再说怎么处置!”
她又指指后院方向:“去瞅瞅!刚才龙大官人那大家伙起飞,没把后院篱笆拱坏吧?还有李大嘴!黄瓜捡起来洗洗还能吃!败家玩意儿!”
“诶!诶!掌柜的放心!我这就去!”李大嘴赶紧弯下腰捡他掉在地上滚了灰、原本能蘸酱啃着吃的那半截黄瓜。
莫小贝和公孙不惑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残留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不惑哥,”莫小贝小声凑近公孙不惑,“你刚才……真没感觉到啥?比如……某种‘愿力’?或者更强的‘执念’?”
公孙不惑摸着下巴,一脸困惑地摇头:“伐对……伐对劲……我个本事最多弄点心理暗示,根本搞弗出噶种点物成金的本事……太妖奇了!像被啥恶灵附体了魂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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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里还带着对那诡异算盘能力的深深忌惮。
晏辰和阿楚一直并肩站着,此刻才低声交流。
晏辰看着那台小机甲的眼神带着科研工作者的凝重:“核心能源和生命支持读数稳定。目标生命体征……极度虚弱,但无生命危险。精神层面……哀伤被重新引导,那点‘万一’的念头……成了新的锚点。”
阿楚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挠了挠脑袋,显得有些心累:“我的科学素养告诉我这不可能……可刚才那场面……”
她目光转向傻妞,眼神柔和下来:“傻妞,干得真漂亮。”
傻妞微微颔首:“职责所在,老板。”
铁蛋挠着头,他那口大碴子东北腔带着强烈的困惑:“老板,老板娘,俺这处理器高速运转半天也整不明白,钱这玩意儿,咋就能跟娃娃的命拉扯到一块堆去?这算法完全跑不通啊!”
他这个问题直白又深刻。
阿楚目光飘过满地冰冷的金叶子和那台暂时陷入沉寂的小型机甲,缓缓摇头:“有些人……穷得只剩下钱了。可再多的钱……也堆不回失去的东西。那算盘……”
她眼神微微眯起,“也许本身就是一种扭曲的绝望。”
“人,终究是要活在‘希望’的光底下,而不是‘财富’的黑影里。”晏辰接过了话头,声音低沉而清晰。
他揽过阿楚的肩膀,力道不重,却传递出一种相互支撑的踏实感。
【真理!钱堆不出爱与新生!】
【‘万一’是人心的不死火种!】
【龙傲天给她点了把希望的火!】
【科技与慈悲……好强的组合拳!】
【结局升华了!泪流满面!】
【同福客栈,灵魂摆渡站!】
【金叶子刺眼,但人情味暖人!】
佟湘玉拍着手站了起来:“好啦好啦!热闹演完,生活继续!”
她大手一挥,指点江山,“青柠!去门口把咱‘童叟无欺’的幌子支棱起来!无双啊,厨房里那锅大骨汤该翻滚咕嘟了吧?展堂!瞅啥呢?把你那宝贝儿子手里掉地上的肉捡起来处理了,看着窝心!小贝和不惑!赶紧研究研究!那啥安神香的配方再改改!我看今儿受惊吓的不止一个两个!郭芙蓉吕秀才!还抱着干啥?上才艺!给家人们来段情歌对唱!热闹压压惊!李大嘴!今儿中午——改做红糖醪糟小汤圆!多加糖!把心都甜回来!”
在佟湘玉井井有条的指挥下,之前还沉浸在巨大情绪风暴余波中的客栈众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郭芙蓉擦擦脸,一把拉过还没完全回神的吕秀才:“秀才!Come on!快给家人们宝宝们整两句应景的!英文开场!”
吕秀才清清嗓子,强作镇定:“Alright! Ladies and gentlemen in the live streaming room! This is your old friend, the legendary talent, Xiucai Lu! Now, together with my beloved Fu Mei…”
他话没说完,郭芙蓉嘹亮高亢、带着点鼻音的歌声已经毫无预兆地彪了上去:“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吕秀才一个趔趄,差点被这突然拔高的调子掀翻,手忙脚乱地跟上:“开在春风里~~~”
声音七扭八歪,顿时满堂爆笑。
白展堂看着这“灾难级”的对唱,笑得前仰后合。
邢捕头和燕小六趁机迅速清扫地上的金叶子,叮当作响的声音被歌声和笑声掩盖。
李大嘴哼着小调一头扎进厨房。
莫小贝和公孙不惑头碰头研究起了香方。
白敬琪贼兮兮想溜去后院看机甲,被他娘佟湘玉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晏辰和阿楚看着这瞬间复苏的烟火气和喧嚣,彼此相视一笑。
那台载着一位母亲无尽伤痛与一丝渺茫希望的微型机甲,依旧静立在角落,被窗棱分割进来的阳光斜斜照亮半身,沉默地守护着它舱内那微弱的心跳和沉重的祈愿。
【烟火人间,生生不息】
【治愈神剧!笑中带泪!】
【掌柜的!你是我的神!】
【就爱看秀才小郭车祸现场!】
【希望常在!同福加油!】
【等龙神归来续写!】
风过庭院,带来草木生长的气息。
后厨汤锅沸腾的咕嘟声,情歌跑调的嬉笑声,扫除金叶的叮咚声,低声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冲散了所有残留的阴霾。
门楣之上,“同福客栈”四个大字,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梧桐未老籽新裂,
算尽黄金泪满襟。
旧梦难温空锁恨,
明朝新焙更待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