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堂眼中的脆弱和恍惚迅速退去,重新变得清明而锐利,他下意识地将佟湘玉搂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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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无双只觉得那沉重的丧钟感消失了,重金属摇滚的鼓点重新变得带劲,她晃了晃脑袋,重新站稳了街舞防御姿势,眼神恢复灵动。
龙傲天周身那沉重的力场悄然散去,他皱了皱眉,似乎对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恍惚感到极度不爽,低声骂了句脏话。
吕青柠和吕青橙两个小丫头,脸上的难过瞬间消失,青柠好奇地眨巴着眼睛,青橙则揉了揉发酸的小胳膊,疑惑地看向那个跪在地上发抖的怪人。
弥漫客栈的、令人绝望的哀伤气息,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晨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那纯净、温暖、循环往复的卡农旋律,如同神只的叹息,在寂静的客栈里流淌、回荡,洗涤着每一颗被惊扰的心灵。
弹幕墙在经历了短暂的、如同被冻结般的空白后,瞬间被汹涌的、带着巨大惊叹和感动的文字洪流彻底淹没:
【卡农!!!居然是卡农!!!】
【核能增幅的文艺复兴大炮!!!铁蛋!你是我的神!】
【泪目了!音乐真的能拯救灵魂!】
【那粉红色的是什么东西?看着就心塞!】
【净化了!真的净化了!梅老板跪了!】
【青橙小女侠立大功!物理打断施法!】
【无双姐姐的防御太关键了!】
【龙哥刚才那恍惚的表情…有点萌?(顶锅盖跑)】
【掌柜的没事了!太好了!】
【音乐无国界,穿越时空的救赎!】
【求问铁蛋歌单!我要循环一百遍!】
阿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放松,靠在了晏辰怀里。
晏辰收起能量屏障,看着跪在白色面粉“雪地”中剧烈颤抖的梅砚秋,眼神复杂,低声道:“执念太深,已成心魔。音乐能暂时压制,但…根源未解。”
阿楚点点头,看着直播球上滚动的、充满人文关怀的弹幕,心中一动。
她轻轻推开晏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脸上带着一种温和而坚定的神情,朝着那蜷缩在“雪地”中的身影走去。
悬浮的直播球紧随其后。
她走到距离梅砚秋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悠扬的卡农旋律,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梅先生。”
梅砚秋的身体猛地一颤,抱着头的双臂缓缓松开,露出一张被泪水和面粉彻底糊花的脸。
他抬起头,眼神不再是疯狂和绝望,而是充满了无边无际的痛苦、茫然和一种被彻底击碎后的空洞。
他怔怔地看着阿楚,看着悬浮在她身边的、闪烁着无数陌生文字的“仙器”,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楚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齐,语气温和得像在安抚一个迷路的孩子:“您找的杜丽娘,从来不在别人身上,更不在我们掌柜的身上。”
她伸手指了指梅砚秋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半空中那循环播放着纯净卡农旋律、此刻正将一束柔和光柱打在他身上的铁蛋胸膛炮口(虽然画风有点诡异)。
“她在这里,在您唱过的每一句词里,在您魂牵梦萦的《牡丹亭》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阿楚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引用了那脍炙人口的名句,“您的情太深,太烈,像一把烧红的刀子,不仅灼伤了您自己,也…灼伤了那些试图靠近您、理解您、与您共鸣的灵魂。”
梅砚秋呆呆地看着阿楚,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波动。
他下意识地重复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粗糙的石块摩擦。
“是。”阿楚肯定地点点头,目光扫过直播球,示意镜头给到梅砚秋一个特写,“您把自己困在了‘柳梦梅’的梦里,执着地寻找着那个完美的、只存在于您想象中的‘杜丽娘’。可您忘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真正的杜丽娘,是勇敢的!她敢于为梦中的情愫而死,更敢于为追寻这份情愫而重生!她追求的不是一个完美的幻影,而是那份敢于冲破生死、礼教束缚的勇气和力量!”
阿楚站起身,环视着客栈里所有注视着她的人,声音清朗,如同宣告:
“艺术,是共鸣,是唤醒,是点燃他人心中对美好的向往!而不是…以情为刃,画地为牢,将自己和他人一同囚禁在绝望的深渊!”
她的目光最后落回梅砚秋身上,带着一丝悲悯,“梅先生,您的‘情’,太重了。重到压垮了自己,也…压垮了那些本可以因您的艺术而绽放的生命。”
她的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梅砚秋的心上。
“噗!”
梅砚秋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
那血溅落在白色的面粉地上,显得格外刺目。
但他喷出这口血后,身体却奇异地停止了颤抖。
那疯狂和空洞从他眼中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梦初醒般的、极致的疲惫、痛楚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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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地、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泪水和血污混着面粉,狼狈不堪。
他不再看佟湘玉,不再看任何人,只是茫然地、失神地望着客栈那被秋风拍打的门板,望着门外那萧瑟的天空和飘零的黄叶。
悠扬纯净的卡农旋律,如同温暖的溪流,依旧环绕着他,流淌不息。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无声地念诵着什么。
过了许久,许久,一个极其微弱、破碎、却又带着一种奇异平静的声音,终于从他干裂的唇间逸出,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微光,接上了阿楚引用的那句千古名句: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他顿了顿,积攒着最后一丝力气,那嘶哑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属于“玉面郎君”的清越余韵,却充满了无边无际的萧索与了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他缓缓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水,混着血污和面粉,无声地滑落。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最后一句唱词,不再是凄厉的嘶吼,不再是绝望的哀鸣,而是带着一种耗尽生命、看透虚妄的苍凉叹息,悠悠地飘散在卡农那永恒循环的温暖旋律之中,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微尘,转瞬便被那宏大的和谐所吞没,了无痕迹。
客栈里一片寂静。
只有卡农的旋律,还在不知疲倦地流淌、回荡。
梅砚秋身上的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疯狂,彻底消失了。
他静静地跪坐在那里,像一尊被风雨剥蚀了千年的石像,只剩下疲惫的空壳和一丝残存的、属于艺术家的脆弱灵魂。
佟湘玉看着地上那摊刺目的血污,又看看自己空了的、价值不菲的面缸方向,心疼地抽了抽嘴角,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着李大嘴挥了挥手:“大嘴…去,熬点小米粥,再…再蒸俩白面馍吧。给…给这位…唉…”
她终究没再骂出“杀千刀”的。
阿楚看着直播球上滚动的、充满了感慨与思考的弹幕,轻声道:“家人们,宝宝们。或许,我们都曾在某个时刻,执着于一个‘杜丽娘’。但请记住,真正的勇气,不在于沉溺于幻梦,而在于带着梦中的美好,在现实的‘断井颓垣’里,依然能种下新的花朵。”
弹幕如潮:
【泪崩了…阿楚姐姐这番话…】
【艺术是唤醒,不是囚禁!铭记!】
【梅老板最后那声叹息…唉…】
【卡农还在响…有种救赎的感动…】
【掌柜的刀子嘴豆腐心啊!】
【愿梅老板能找到他的平静…】
【同福客栈,永远的家,治愈一切的地方!】
铁蛋胸口的炮口早已闭合,恢复了那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衫。
他走到梅砚秋身边,伸出金属大手,动作竟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梅老板,戏唱完了,该散场咧。俺们这儿,管杀…咳咳,管埋…呸!管饭!大嘴兄弟熬的小米粥,老养胃咧!”
傻妞也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温软道:“喝口水噻,莫难过咯。日子还长,戏台子又不会跑咯。”
梅砚秋没有回应,只是任由铁蛋将他搀扶起来。
他脚步虚浮,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门外萧瑟的秋景,任由傻妞将水杯凑到他唇边,机械地啜饮着。
当夜,梅砚秋喝了半碗小米粥,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秋风依旧萧瑟。
他默默地站在同福客栈门口,换上了一身白展堂找出来的、还算干净的粗布衣裳,洗去了脸上的污秽,露出那张苍白却恢复了清俊轮廓的脸。
他对着客栈内深深一揖,动作标准而带着梨园行的风骨,却一言不发。
然后,他转过身,踏着满地的落叶,一步一步,走进了七侠镇深秋的薄雾里,再也没有回头。
阿楚的直播球静静地悬浮在门口,记录着那个孤独远去的背影,最终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弹幕悠悠飘过:
【他走向了他的断井颓垣…】
【背影好萧索…】
【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救赎。】
【同福客栈,江湖再见。】
客栈里,生活迅速回归了日常的喧闹。
佟湘玉指挥着白展堂和李大嘴清理厨房的面粉战场,嘴里又开始碎碎念着成本核算。
白敬琪和吕青橙又在为谁的竹蜻蜓飞得更高而拌嘴。
郭芙蓉对着手机练新歌,吕秀才试图用英文跟龙傲天探讨“Existentialism”也就是“存在主义”,被对方一句“讲人话!”怼了回去。
祝无双哼着歌擦桌子,龙傲天翘着二郎腿刷着手机,偶尔蹦出一句“厚礼蟹”。
阿楚靠在晏辰怀里,看着悬浮的直播球上最后那条弹幕消失。
晏辰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笑意:“这位‘杜丽娘’可够费面粉的。佟掌柜这次亏大了。”
阿楚噗嗤一笑,仰头飞快地亲了亲他的下巴:“怎么,晏公子心疼银子了?要不…我们众筹赔掌柜的一点误工赔偿?”
她调皮地眨眨眼。
“众筹?”晏辰挑眉,手指绕着她的发丝,低头在她耳边呵着热气,声音暧昧,“我看不如…老板娘亲自‘肉偿’?技术入股,抵债如何?”
“去你的!”阿楚娇嗔地捶了他一下,脸上飞起红霞,却将人搂得更紧。
角落的铁蛋正殷勤地给傻妞捏着肩膀:“妞儿,累坏了吧?瞅瞅这灵活度,哥给你保养保养?”
傻妞没好气地拍开他的爪子:“爬!莫动手动脚!留着你的澎湃动力,下次再放你的‘文艺复兴大炮’去!”
话虽如此,她嘴角却悄悄弯起一丝弧度。
秋风卷着落叶,拍打着同福客栈的门板,如同亘古不变的节拍。
戏梦痴缠随风逝,同福烟火暖秋深。
卡农净洗千般怨,笑语声中见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