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扰开启!”傻妞双手猛地向前平推,两道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波纹瞬间扩散开来,笼罩向那头因夜明阻挡而动作稍有迟滞的妖兽!
就在夜明即将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撞上那剧毒利爪的千分之一秒,就在莫小贝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掌风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
“嗡!”
一道无比巨大、清晰、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全息投影幕,如同神迹般瞬间在佟湘玉身前、在夜明与妖兽之间展开!
幕布上,没有战斗,没有血腥。出现的是一位面容慈祥、眼神温柔如水的中年妇人。她的眉眼,竟与佟湘玉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尤其是笑起来时眼角那细细的纹路和温暖的神韵。背景是灯火璀璨、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夜景,车流如同光的河流在下方穿梭。
妇人正对着镜头,脸上带着有些嗔怪却又无比牵挂的笑容,用带着浓浓南方口音的话语,絮絮叨叨地说着:
“阿明啊,又加班到这么晚?阿妈煲了你最爱的老火靓汤,放在保温壶里啦,记得翻工回来饮啊!天气冻了,记得着多件衫,唔好贪靓冻亲自己…在外面做差人,要小心D,遇到危险唔好硬顶,识得走就走,平安最紧要…阿妈唔求你有几叻,只求你平平安安翻来食饭…你细个嗰阵成日发噩梦惊到喊,都系阿妈揽住你,唱‘月光光,照地堂’…阿明啊,记唔记得啊?无论你去到边度,阿妈都等你翻屋企…”
妇人的声音温柔、絮叨,充满了最平凡也最伟大的母爱。她身后那流光溢彩、充满烟火气的现代都市夜景,与眼前这昏暗破败、妖兽嘶吼的同福客栈,形成了时空交错的、震撼人心的强烈对比。
时间,第三次凝固了。
那狂暴的、带着致命毒光的利爪,在距离夜明后背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怪物浑浊的黄色竖瞳,死死地盯着投影中妇人那温柔的脸庞和熟悉的城市灯火,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不再是暴戾的嘶吼,而是一种困惑、痛苦、仿佛记忆碎片在疯狂撕扯的低沉呜咽:“呜…嗷…?”
夜明撞出去的身体也僵在了半空。他像一尊瞬间失去所有力气的石雕,直直地坠落在地,却浑然不觉疼痛。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污泥的眼睛,死死地、贪婪地、不敢置信地盯着投影中那张魂牵梦萦的脸,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血和绿色的粘液,汹涌而下。
“阿…阿妈…”他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发出破碎的、如同幼兽呜咽般的声音。那声音里的绝望和痛苦,被一种更庞大、更汹涌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思念和孺慕所取代。
“吼…呜…”妖兽那恐怖的竖瞳中,暴戾的凶光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迷茫和…难以言喻的悲伤?它庞大的身躯停止了攻击性的动作,缓缓地、有些笨拙地低下头,巨大的头颅凑近那全息投影,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沉呜鸣,似乎在努力辨认,又像是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傻妞释放的淡蓝色精神干扰波纹无声地笼罩着它,似乎也在抚平它混乱狂暴的神经。
整个大堂,落针可闻。只有投影里妇人温柔的叮咛还在继续,伴随着《上海滩》那已转入抒情慢板的悠扬旋律,交织回荡。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跨越时空的亲情画面震撼了,连呼吸都放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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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幕彻底疯狂,无数信息流瀑布般刷过:【我的天!泪崩了!】
【阿妈…瞬间破防!】
【原来妖兽也在找妈妈?】
【夜明警官…他妈妈丢了二十年?】
【全息投影唤醒亲情!高科技的温情!】
【傻妞的精神安抚起作用了!】
【掌柜的和投影里的阿姨好像!】
【看妖兽的眼神!它在哭吗?】
莫小贝缓缓收回了蓄满内力的手掌,周身流转的气劲平息下去,看着投影和那迷茫悲伤的妖兽,眼神复杂。
白展堂紧紧搂着惊魂未定、同样泪眼婆娑的佟湘玉。
龙傲天手腕护臂上的能量光芒黯淡下去。
祝无双放下了强光扫帚。
白敬琪的枪口垂了下来。
吕青橙和吕青柠紧紧靠在一起,小脸上满是动容。
李大嘴抱着速凝泡沫罐子,呆呆地看着。
邢育森和燕小六张大的嘴巴,久久没能合上。
“唔…唔…”妖兽巨大的头颅在投影的光影中轻轻蹭着,动作竟带着一种笨拙的依恋,喉咙里的呜咽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悲伤,那浑浊的竖瞳里,似乎真的有大颗大颗粘稠的液体渗出。它庞大的身躯开始散发出柔和的、不稳定的绿光。
“能量反应在转变!生物立场趋于稳定!精神混乱指数大幅下降!”铁蛋快速汇报着扫描数据。
“就是现在!”阿楚眼神锐利,低喝一声,“夜明!告诉它!该回家了!妈妈在等你!”
夜明浑身一震,如梦初醒。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满身的狼狈和伤痛,踉跄着冲向那低伏着头颅、对着投影发出悲伤呜咽的妖兽。他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激动和悲伤。
他伸出颤抖的、沾满污秽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放在了妖兽那覆盖着冰冷粘腻鳞片的巨大头颅上。
“阿…阿强…”夜明的声音哽咽得厉害,泪水更加汹涌,“系我…系阿明啊…我哋…我哋翻屋企…翻去揾阿妈…好唔好?阿妈…阿妈煲咗汤…等我哋翻去饮…”
他的话语,带着浓重的乡音,是投影中妇人一样的南方口音。
那被唤作“阿强”的妖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覆盖全身的鳞片缝隙中,柔和的绿光骤然变得明亮而稳定!它抬起头,巨大的黄色竖瞳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夜明,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投影中妇人温柔的笑脸。喉咙里发出一声悠长、复杂,却不再有丝毫暴戾,反而充满了释然与疲惫的低沉长鸣:“呜…嗷…”
绿光大盛!瞬间包裹住它庞大的身躯,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逼得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或抬手遮挡。
当光芒散去,原地空空如也。只留下地板上几滩绿色的粘液和一个巨大的、正在缓缓自我修复的墙壁破洞。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气,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一丝淡淡的、仿佛雨后泥土和水藻的气息。
夜明呆呆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掌心空无一物。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巨大的、失重般的茫然,混杂着深入骨髓的悲伤和一丝…解脱?
投影的光幕也缓缓黯淡下去,妇人温柔的笑容和那句“阿妈都等你翻屋企”的尾音,仿佛还在空气中袅袅回荡。
一片沉寂。
只有李大嘴那碗“仰望星空,脚踏烈焰,螺蛳粉の究极幻想曲”里,某个鱼头空洞的眼睛,还倔强地仰望着天花板,似乎在见证着这一切的荒诞与温情。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咳…”佟湘玉第一个回过神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带着浓重的鼻音,看向呆立的夜明,“那个…后生仔…你…你刚才叫额…阿妈?”她的陕西腔调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莫名的柔软。
夜明浑身一颤,缓缓转过身。他看着佟湘玉那张与记忆中母亲如此相似的脸,泪水再次无声滑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对着佟湘玉,也对着同福客栈的所有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唔该…多谢…”他用嘶哑的声音,艰难地说着,混杂着乡音的话语,“多谢大家…多谢…阿…佟掌柜…”他抬起头,看着佟湘玉,眼神复杂,“您…您同我阿妈…生得…好似…”
白展堂走过去,拍了拍夜明的肩膀,难得地没有油嘴滑舌:“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先坐下,喝口热茶,缓缓神。”
郭芙蓉赶紧递过来一杯热茶。
吕秀才感慨地摇头晃脑:“It's a miracle! 亲情之力,感天动地!Unbelievable!”
弹幕依旧在沸腾,却充满了温情与感慨:【回家了…都回家了…】
【看哭了!妖兽也有亲情!】
【夜明警官好好回去陪妈妈!】
【掌柜的功德无量!】
【科技温暖人心!阿楚晏辰好样的!】
【同福客栈,永远滴神!】
小主,
夜明捧着热茶,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渐渐平静下来。他环视着周围这群奇装异服、拥有神奇能力却又充满人情味的“古人”,看着大堂中央缓缓流淌的、带着现代观众祝福的弹幕,又看了看墙壁上那个在李大嘴喷出的速凝泡沫下快速愈合的破洞,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极其疲惫、却又带着释然的、浅浅的笑容。
“呢个地方…好神奇。”他轻声说,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有最劲嘅怪兽,有最劲嘅科技,仲有…最暖嘅人情。我同阿强…喺‘妖都’迷失咗咁耐,估唔到…喺呢个叫同福嘅客栈,揾翻条路。”
他放下茶杯,再次对着众人,尤其是佟湘玉和阿楚晏辰,郑重地抱了抱拳:“大恩不言谢。我夜明,记在心里。系时候…真系要翻屋企了。阿妈嘅汤…唔可以再等落去。”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阿楚手腕上那个投射出弹幕的装置,对着那无形的、来自未来的万千目光,露出了一个属于香港警察的、带着伤痕却依旧坚毅的笑容:“各位家人们…后会有期。珍惜眼前人。”
说罢,他不再留恋。夜明挺直了脊背,带着一身伤痕和疲惫,却步履坚定地走向客栈大门。月光重新洒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门外,七侠镇的街道寂静无声。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古代夜晚凉意的空气,身影渐渐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大堂内,一片寂静。
只有悬浮的柔光灯球散发着温暖的光,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复杂的神情——感慨、唏嘘、温暖,还有一丝淡淡的离别愁绪。
悬浮的弹幕,此刻默契地刷过一片整齐的、没有文字的图案:一颗颗小小的、温暖的爱心,如同夜空中次第亮起的星辰,无声地铺满了整个光幕。
异客惊破妖雾浓,霓虹照见旧音容。
同福檐下千帆过,一点慈心万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