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拉开自己昂贵西装的衣襟,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双手叉腰,摆出一个极其夸张的、仿佛要拥抱世界的姿势,脖子上的青筋都因激动而凸起。
“你们根本不懂!不懂我丁蟹的格局!不懂老天爷对我的厚爱!我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气运加身!什么是……”
“铁蛋!”阿楚清脆的声音果断响起,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BGM!给丁先生助助兴!”
一直沉默如山的铁蛋,嘴角极其罕见地向上弯起一个像素点般的微小弧度。
他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但客栈中瞬间响起一阵激昂、熟悉、带着旧上海滩风情的电子合成前奏音乐。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上海滩》主题曲旋律)
音乐响起的刹那,丁蟹那慷慨激昂、准备长篇大论的姿态,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脸上那狂热而自信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如同被注入了某种神秘的指令,猛地转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
“浪奔!浪流!”丁蟹猛地跟着节奏吼了出来,字正腔圆,气势磅礴。
他完全沉浸在了这突如其来的BGM中,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动了起来!
只见他双脚猛地在地上一跺,双臂大开大合,动作刚猛无比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模仿螳螂或螃蟹般的笨拙与滑稽。
他忽而弓步冲拳,拳风呼啸(当然,打的是空气);忽而金鸡独立,单腿狂扫,那锃亮的皮鞋差点踢到旁边看傻了的莫小贝;忽而又原地快速转圈,双臂如风车般轮舞,昂贵的西装下摆飞扬,活脱脱一只在沙滩上暴走的巨型人形螃蟹!
“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他一边奋力地打着那套自创的“蟹式狂想拳”,一边声嘶力竭地跟唱着,表情投入得近乎狰狞。
汗水从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里渗出,沿着涨红的脸颊滑落。
“是喜?是愁?”他一个猛烈的回旋,手臂狠狠劈向虚空,对着目瞪口呆的佟湘玉咆哮,“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
紧接着又是一个大幅度的弓步下压,对着白展堂吼道,“成功?失败?”
然后猛地站直,双手指向天花板,仿佛在质问苍穹,“浪里看不出有未有!”
整个同福客栈大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凝滞的寂静。
只有那激昂的《上海滩》BGM和丁蟹声嘶力竭的歌声、拳脚破空声在回荡。
所有人都石化了。
佟湘玉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白展堂保持着防御姿势,但手指头都忘了怎么弯曲。
郭芙蓉的“排山倒海”手势僵在半空。
吕秀才的眼镜滑到了鼻尖。
李大嘴的笼屉盖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包子滚了出来。
邢捕头手里的银勺子“当啷”落地。
燕小六按着刀柄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是该拔刀还是该捂耳朵。
莫小贝抱着脑袋躲到了柜台后面。
吕青橙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吕青柠飞速地在iPad上记录着什么。
白敬琪嘴角抽搐,喃喃道:“哗擦……这大叔……脑子被蟹钳夹过吧?”
阿楚和晏辰强忍着笑,肩膀抖得不行。
晏辰凑到阿楚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这位丁先生,简直是行为艺术界的泥石流……自带鬼畜属性。”
阿楚憋笑憋得脸通红,掐了晏辰胳膊一下:“严肃点!人家在表达对老天爷深沉的爱呢!”
全息屏幕上的弹幕已经彻底疯了,以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速度疯狂刷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救命!】
【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请撤离!丁蟹の绝杀·精神污染攻击!】
【妈妈问我为什么对着手机疯狂捶地!这舞姿!这歌喉!绝了!】
【掌柜的表情包get!【佟湘玉:我是谁我在哪这啥玩意?】】
【白展堂:从业二十年,第一次见点穴手都无从下手的对手!】
【吕秀才:子曾经曰过……曰啥来着?CPU干烧了!】
【李大嘴:我的包子!我的笼屉!我的世界观!全碎了!】
【邢捕头:亲娘啊!这、这这……这比贪赃枉法还影响仕途啊!】
【燕小六:七舅姥爷!这玩意唢呐能镇住不?在线等!急!】
【替同福客栈全体点蜡!丁蟹の精神攻击!范围AOE!无差别伤害!】
【铁蛋!你是懂BGM的!虾仁猪心啊!】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丁蟹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单膝跪地、双臂向天高举、仿佛在承接圣光的姿势,定格在了大堂中央。
他胸膛剧烈起伏,汗如雨下,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头发也散乱了几缕,但那双眼睛里的狂热光芒却燃烧到了顶点,带着一种完成神圣仪式般的满足感看向佟湘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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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看见了吗?”他喘着粗气,声音因嘶吼而沙哑,却依旧铿锵有力,“这就是气势!这就是运道!老天爷都在为我喝彩!跟我干‘期货欺货’,绝对……”
“丁蟹!”一声清叱打断了他。
吕青橙小小的身影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小脸上满是严肃。
她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抬起了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掌,掌心对着丁蟹,脆生生地说道:“你欺负秀才叔叔,还吓唬掌柜的姨姨!还在这里发疯!吵到我吃包子了!我要替我主治大夫问候你!”
话语刚落,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掌力,如同平地掀起的惊涛骇浪,轰然爆发!
目标却不是丁蟹本人,而是他刚才激情演说时,为了增加说服力,从怀里掏出来拍在桌子上的一沓写满密密麻麻数字和符号、名为“蓝海星辰期指合约”的纸张!
哗啦啦——!
那沓厚厚的、承载着丁蟹“点石成金”梦想的合约纸,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搓、然后狂暴地撕裂!
纸片瞬间炸开,化作漫天飞舞的白色蝴蝶,纷纷扬扬,在丁蟹僵硬的表情和凝固的姿势前,缓缓飘落。
有几片还粘在了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头上。
凝滞的寂静。
比刚才更彻底的凝滞。
丁蟹保持着那个单膝跪地、双臂高举的滑稽姿势,脸上的狂热和满足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茫然、震惊,以及一丝……被冒犯的难以置信。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抬眼看看漫天飘落的纸屑,最后目光落在吕青橙那只小小的、还举着的白嫩手掌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啊——!!!!”
一声凄厉、痛苦、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嚎叫从丁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比刚才的雷霆怒吼还要响亮十倍!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昂贵的西装被他扯得更加凌乱,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死死盯着地上那些破碎的纸片,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他碎裂的心脏和毕生的信仰!
“我的合约!我的蓝海星辰!我的身家性命啊!!”他扑倒在地,不顾形象地在碎纸屑里扒拉着,声音带着哭腔和滔天的愤怒,“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丁蟹一生行善积德!讲道理!重义气!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派个小丫头来毁我的心血!为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像受伤的猛兽一样赤红,凶狠地瞪向吕青橙,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小丫头!你!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毁掉的不只是几张纸!你毁掉的是无数人的希望!是老天爷赐予的财运!你……你罪该万死!!”
“青橙小心!”郭芙蓉大惊失色,瞬间就要冲过去。
白展堂身影一闪,已经挡在了吕青橙身前,指尖内力凝聚。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丁蟹脸上的凶狠怨毒如同变脸般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虔诚的、近乎神棍般的肃穆。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不是冲向吕青橙,而是踉跄着冲到佟湘玉面前,“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