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能清晰地感受到李振邦手上传来的颤抖和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绝望与期盼。他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工地,扫过远处那些在寒风中瑟缩等待的工人身影,心头沉甸甸的。他没有直接回答李振邦的问题,而是沉声问道:“李总,工地现在最缺什么?缺口有多大?哪里最急需?”
李振邦一听这话,眼圈瞬间就红了,他猛地一挥手,指向远处那片已经完成地基浇筑、钢筋骨架如同钢铁森林般矗立、却因为缺乏混凝土而被迫停滞的核心航站楼区域,声音带着悲愤的颤抖:
“什么都缺!最要命的是水泥!高标号的!航站楼主体的承重梁和楼板,设计要求C50以上!我们的库存……三天前就彻底空了!钢筋也快见底!搅拌站成了摆设!模板工、钢筋工、混凝土工……几千号人干瞪眼!停工一天,国家的损失是天文数字!工期……工期已经拖不起了啊!” 他身后一位戴着眼镜、负责材料的工程师也急切地补充:“林同志!我们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单位!调拨计划排到明年开春了!杯水车薪!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林阳点点头,目光投向李振邦手指的方向——那片巨大空旷、已经完成地基平整、距离指挥部约一公里远的航站楼核心区域预留堆场。那里地势开阔,远离工棚和主要通道,此刻空无一物,只有呼啸的寒风卷起地上的浮尘。
“李总,清空那片区域。”林阳指着预留堆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所有人,退到安全线外。立刻。”
李振邦和几位工程师都是一愣。清空?那里本来就是空的啊?而且距离指挥部和工棚这么远……安全线?什么安全线?但秦老那“不惜一切代价配合”的死命令犹在耳边,看着林阳那平静却仿佛蕴含着雷霆的目光,李振邦一咬牙,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通讯员吼道:“快!通知下去!航站楼A区预留堆场!半径五百米内!所有人!设备!全部撤离!立刻!马上!执行最高等级清场命令!违令者,军法处置!” 他嘶哑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瞬间响彻死寂的工地!
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虽然不明所以,但军令如山!早已待命的“磐石”工程保卫支队队员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扑向指定区域,强硬而高效地驱离了区域内零星逗留的工人和几台小型设备。巨大的塔吊操作室也被勒令清空。整个区域在短短十几分钟内被彻底肃清,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和一片令人心悸的空旷。
李振邦、工程师们,以及闻讯赶来的部分工人代表,被“磐石”队员拦在距离预留堆场边缘至少八百米外的一处土坡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片空地,充满了巨大的疑惑、紧张,还有一丝被绝望逼迫出来的、近乎荒诞的期盼。寒风刮过,卷起漫天黄沙,模糊了视线。
林阳独自一人,踏入了那片被清空的、寒风凛冽的预留堆场中心。他站在空旷的中央,如同风暴的中心点。意识沉入系统空间,锁定了那5000吨沉睡在“虚拟堆场”的建材大礼包!
嗡——!
一阵极其低沉、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闷响,穿透呼啸的风声,隐隐传入远处土坡上每一个人的耳膜!脚下的地面,似乎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感!
紧接着,在李振邦、工程师、工人们骤然收缩到极致的瞳孔注视下——
那片空旷的、只有寒风卷着浮土的预留堆场!
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裂!
轰隆隆隆——!!!
如同神迹降临!又如同大地瞬间隆起!
一座!
十座!
百座!!!
由无数整齐堆放的袋装水泥、捆扎如林的钢筋、成垛的红砖、小山般的砂石料、码放整齐的大理石板、堆叠如墙的瓷砖箱……组成的巍峨建材山脉,毫无征兆地、带着碾碎一切视觉常识的恐怖威压感,瞬间拔地而起!占据了整片预留堆场!
小主,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如同凭空出现的、由钢筋水泥砖石构成的巍峨堡垒!灰白色的水泥袋如同整齐的巨石阵,银灰色的钢筋捆闪烁着冷硬的光泽,红砖垛如同燃烧的火焰,洁白的瓷砖箱堆砌成反光的峭壁!庞大的规模,将远处航站楼的钢筋骨架都衬托得渺小了几分!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工地!只有寒风在建材山脉间呼啸穿梭的呜咽!
土坡上,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刻满风霜皱纹的老泥瓦匠,手里夹着的劣质烟卷“啪嗒”一声掉在冻土上。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片瞬间出现的建材山峦,嘴巴无意识地张开,露出残缺的门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他佝偻着腰,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布满老茧、沾满泥灰的粗糙大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抚摸上离他最近的一袋水泥。
那崭新的、印着“PO 52.5R”字样的牛皮纸袋,触手坚韧冰凉。他用指甲用力抠了一下袋口封线,新鲜的、带着特有碱味的灰白色粉末沾在了他的指甲缝里。这触感!这味道!如此真实!如此……令人心醉!
“真……真的……”老泥瓦匠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颤抖和一种梦呓般的狂喜,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老眼里瞬间涌出浑浊的泪水,朝着那片巍峨的建材山脉,发出了一声嘶哑却穿透云霄的呐喊:
“料——!!是材料啊——!!!高标号的材料——!!!”
这声呐喊,如同点燃了沉寂火山的引信!
“我的老天爷啊!!!”
“钢筋!全是螺纹钢!好粗!”
“砖!红砖!一水儿的新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