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江东雷
建康城,这座昔日东晋的繁华帝都,如今已笼罩在,冉魏政权的铁血旗帜之下。
尽管百废待兴,但在冉闵的强力镇压和恒济、褚怀璧等人的竭力经营下……
秩序已初步恢复,甚至显露出一丝畸形的、建立在高压和生存危机下的繁荣。
台城皇宫深处,一座被改造得充满肃杀之气的偏殿内。
冉闵正与褚怀璧,听取关于新占吴郡、会稽地区,户籍整顿与田亩清查的汇报。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冉闵那张棱角分明、饱经风霜的脸庞。
他眉头微蹙,显然对进度仍不满意。
“陛下,江东士族树大根深,隐匿人口、田产之事屡禁不止,清查阻力极大。”
“各地坞堡林立,表面臣服,实则……”褚怀璧声音疲惫,带着深深的无奈。
他比从前更加消瘦,眼窝深陷,但眼神中那份为民请命的执拗,却未曾改变。
“阻力?”冉闵冷哼一声,打断了他,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朕的‘龙雀’和乞活军的刀,就是用来斩断这些阻力的!”
“怀璧,你太仁柔了!非常之时,当用重典!”
“传朕旨意,凡阻挠清查、隐匿丁口超过十人、田产超过五十顷者。”
“无论士庶,以谋逆论处,家产抄没,男丁充入‘尸农司’,女眷没入‘红帐营’!”
“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硬!”
他话语中的血腥气让褚怀璧身子微微一颤,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知道,在这乱世,尤其是在冉魏这种挣扎求存的政权下,仁政确实是一种奢侈。
但他依旧坚持:“陛下,杀戮过甚,恐失江东民心啊……”
“民心?”冉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暴戾,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朕要的,是能种出粮食、能拿起刀枪的丁口!”
“是能支撑大军征战的钱粮!没有这些,哪来的民心?”
“没有这些,你我,还有这建康城数十万军民,迟早都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慕容恪、苻坚,谁会跟我们讲民心?!”
就在殿内气氛凝滞之时,殿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又迅疾的脚步声。
能够不经通报,直接来到此处的,只有寥寥数人。
来人一身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正是“鬼马”之首,谋略总管墨离。
他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走入殿内,甚至没有看褚怀璧一眼。
径直向冉闵躬身,声音低沉而沙哑:“陛下,西边有变。”
仅仅四个字,让冉闵和褚怀璧同时神色一凛。
能让墨离亲自、并且如此急切前来汇报的“变”,绝非小事。
“讲!”冉闵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电。
墨离直起身,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腔调,但说出的内容却石破天惊。
“据‘五商十行’西北边市商、驿行及吐谷浑方面多条渠道确认。”
“约半月前,一支自称‘匈人’的强大胡虏自西而来。”
“其首领号‘阿提拉’,拥众十万以上,战力骇人。”
“已攻破凉州赤泉等七处戍堡,兵围姑臧,凉州刺史张瓘血书求援。”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情报细节:“其军容装束迥异中原,骑射精绝。”
“更有威力巨大的投石器械,与一种粘稠黑黄、遇水不灭的‘妖火’,攻坚极利。”
“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匈人?阿提拉?”冉闵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这两个名字对他而言,如同天书。
他猛地看向墙上,那幅简陋了许多的舆图,目光盯在凉州的位置。
“十万之众?数日破七戍?凉州军虽非顶尖,亦非弱旅,竟如此不堪一击?”
褚怀璧更是,脸色发白,声音带着惊恐。
“妖火?遇水不灭?这……这难道是上天降罚?”
“非是天罚,应是西域奇物。”墨离冷静地纠正,“类似于猛火油,但更为歹毒。”
“其军队组织严密,战术刁钻凶悍,绝非乌合之众。”
“根据零星逃出的商旅描述,其种族混杂。”
“除了主体匈人,尚有大量黄发碧眼、身形高大的蛮兵为其仆从。”
冉闵站起身,走到舆图前,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姑臧城上,然后缓缓向东移动。
划过陇山,指向长安,又转向东北,指向邺城,最后,他的目光回到了建康。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以及三人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冉闵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
“胡虏!又是胡虏!杀不完的胡虏!”
他胸中的戾气,以及对胡人的刻骨仇恨,被这个消息瞬间点燃。
“慕容鲜卑、羯赵、氐秦……如今又来个什么狗屁匈人!”
“这中原,难道注定要沦为,群狼逐鹿的猎场吗?!”
“我汉家儿女的血,还没流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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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拳头狠狠砸在舆图上,将凉州的位置砸得凹陷下去,眼中是一片骇人的血红。
慕容昭的身影,或许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与挣扎。
但旋即被更汹涌的,仇恨浪潮淹没。
墨离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冉闵的喘息稍稍平复,才继续开口。
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感情波动:“陛下,此非寻常边患。”
“据‘烛阴’系统分析,此股匈人之威胁,恐在慕容燕与前秦之上。”
“其破坏性与未知性,乃当前天下之最。”
褚怀璧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忧心忡忡道。
“陛下,若凉州有失,陇右不保,则关中门户洞开。”
“苻坚必然全力西顾,届时……慕容恪会如何反应?”
“天下局势将彻底颠覆!于我大魏而言,是危机,亦是……变数。”
冉闵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墨离和褚怀璧。
“你们说,慕容恪和苻坚,此刻在做什么?”
第二幕:谋士论
接到紧急诏令,玄衍、恒济,以及负责情报事务的烛阴,迅速赶到了皇宫密室。
甚至连负责特殊事务的慕容昭,也因为其独特的身份,被允许列席旁听。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眉头微蹙,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五色土锦囊”。
墨离将情况再次通报了一遍,这次更加详细。
包括了长安方面已派邓羌西援、以及慕容恪在河北边界“异常”收缩的情报。
来自西边的惊雷,让这些在血火中挣扎的冉魏核心,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陛下,”玄衍首先开口,他手中习惯性地摩挲着那几根“九曜星算筹”,眼神深邃。
“此‘匈人’之患,确如墨离先生所言,乃前所未有之巨变。”
“其势如洪水,若不能有效阻挡,必将席卷天下。”
他走到舆图前,算筹轻点:“观其兵锋,首指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