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饮尽碗中酒,酒珠挂在唇角:"那我可比黄岛主有福气。"说着指了指自己扬起的嘴角,"至少还知道怎么笑。"
哑仆们对视一眼,竟也跟着咧开嘴。
月光下,那些残缺的牙齿显得格外明亮。
杨过盯着那些歪斜的水痕,忽然想起江湖上关于黄药师的传闻。
那个亦正亦邪的东邪,据说对门下仆从尤其严苛,动辄割舌断筋,手段狠辣。
可这些哑仆提起他时,眼中却无怨恨,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敬畏。
“黄岛主,他对你们怎么样?”杨过试探着问。
一个年老的哑仆接过酒碗,喉间发出含糊的咕哝声,手指蘸了酒水,在桌上写道:"岛主赐我们活路。"
杨过盯着那渐渐蒸发的水痕,心头微冷。
活路?是苟活吧。
黄药师给了他们栖身之所,却也夺走了他们的声音,让他们永远困在这座孤岛上,成为桃花影里的幽魂。
他仰头灌下一口酒,烈酒烧喉,却驱不散胸口的滞闷。
老哑仆看见杨过的表情有异,目光黯了黯,手指在空中停留片刻,最终缓缓比划:"各人有各人的因果。岛主给了我们容身之处,也给了我们自食其力的本事。"
朦胧月色中,哑仆们碰碗时溅起的酒花在月光下闪烁。他们皱纹里流淌的酒渍,反倒让这些饱经风霜的面容显出几分鲜活气,像是干涸的河床终于等到了春雨。
今晚之前,杨过原以为自己和哑仆们一样,都是残缺的器物,被人捡回来不过是填补某种亏欠。
可今晚郭靖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有那句"但只要你回头,郭伯伯永远都在"里藏着的笃定,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原来这世上真有人,不是出于怜悯,而是单纯地想要他好好活着。
杨过忽然明白,真正的残缺从来不是失去什么,而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有人会真心对自己好。
屋外,海浪拍岸的声音隐约传来。
月光透过窗棂,将众人比划的手影投在墙上,宛如皮影戏中的角色,演绎着无声的故事。
杨过举起酒坛,给每个人的碗里都斟满。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手语,此刻的酒香就是最好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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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穿堂而过,吹灭了最后一盏油灯。
黑暗中,只有酒香弥漫,和那些永远无法说出口的故事,一起沉淀在桃花岛的夜色里。
次日清晨。
柯镇恶的铁杖声在膳厅外徘徊了三趟,最终那熟悉的"笃笃"声还是停在了门槛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