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锐、凄厉、充满无尽哀怨与愤怒的女子尖啸,猛地从身后古墓方向炸响!这啸声并非物理音波,而是直接冲击神魂!就连赵清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凝聚了数百年悲恸的魂啸震得心神微微一荡!
几乎同时,枯井深处那微弱的生机波动,如同被这啸声刺激,猛地剧烈挣扎了一下,随即更快地衰弱下去!井口的邪秽之气骤然暴涨,仿佛被注入了强心针,化作一股灰黑色的雾气,猛地朝井外喷涌,直扑赵清真!
声东击西?亦或是……那墓中怨灵感知到井邪要彻底吞噬生机,发出的不甘怒吼?
赵清真临危不乱。归尘剑未曾出鞘,剑格处“天璇巨门”(阴土)明黄光芒流转,脚下大地之力瞬间凝聚。
“坤元壁!”
一面厚重凝实的明黄色光盾凭空显现,挡在身前。灰黑邪雾撞在光盾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竟将蕴含大地厚重之力的光盾迅速消磨变薄!这邪气之歹毒阴蚀,远超预料!
趁此间隙,赵清真身形疾退,同时左手凌空疾画,一道以“玉衡廉贞”阳火真元勾勒的破邪符箓瞬间成型,打向井口!
“离火破幽!敕!”
轰!阳火符箓撞入喷涌的邪雾,爆发出一团灼热的金红色光芒,至阳之气与至阴邪秽猛烈冲突,发出刺耳的嘶鸣,大量邪雾被蒸发净化。井口的喷涌为之一滞。
赵清真毫不停留,转身便向古墓方向掠去!他心知,不先安抚下那爆发的墓中怨灵,不仅无法专心对付井邪,更可能刺激其彻底疯狂,波及外面那些书生。
几个起落间,他已回到古墓前。眼前的景象让那几名书生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只见那座古墓之上,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灰白色怨气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搅动着周围的雨幕!一个模糊的、身着前朝襦裙的苍白女子虚影悬浮在墓冢上方,长发飞舞,面容扭曲,眼中流淌着血泪,正张开嘴,发出无声却撼动灵魂的泣诉与咆哮!冰冷的怨念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失去生机!
“痴儿!还不醒来!”赵清真声如雷霆,蕴含道门清音正律,直贯怨灵核心,“汝之悲怨,困守此地数百载,尘缘早断,何必执迷不悟,徒增罪孽,更被邪物利用?”
那怨灵虚影猛地一颤,血泪模糊的眼睛“看”向赵清真,怨毒中闪过一丝迷茫。数百年的执念岂是轻易能化?她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啸,裹挟着滔天怨气,化作一只苍白的巨爪,朝着赵清真当头抓下!寒气刺骨,怨念蚀魂!
赵清真叹息一声,知道言语已无法点化。归尘剑终于出鞘半寸!
“铮——!”
清越剑鸣响彻山林,如同龙吟!暗金色的剑身流转着冷冽锋芒,“开阳武曲”(阴金)银白宝石瞬间点亮,一股斩断虚妄、破灭邪祟的锋锐剑气冲天而起,并非斩向怨灵,而是斩向她与地脉怨气连接的纽带!
“武曲断妄!破!”
银线般的剑气掠过,那巨大的怨气苍白之爪如同被无形利刃从中剖开,轰然溃散!怨灵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虚影剧烈波动,变得稀薄了不少。她惊恐地看着赵清真手中的归尘剑,那剑身上蕴含的力量让她本能地感到战栗。
“吾非来灭汝,乃度汝脱此苦海。”赵清真剑指怨灵,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汝之怨念,已成井下邪物食饵,助其为虐,残害生灵。若再执迷,天道不容,必遭永锢!散去执念,归於地府,方得解脱!”
或许是归尘剑的威慑,或许是赵清真话语中点出的“被利用”触及了她残存的灵智,怨灵虚影不再攻击,只是悬浮在空中,发出低低的、无尽的悲泣,血泪不断滴落,融入墓土。
赵清真知道她怨气太深,非一时可化,需以经文慢慢净化。但眼下井下的魏骥危在旦夕!
他迅速从袖中取出三张黄色符纸,凌空书写“净天地神咒”,手一扬,三张符箓化作金光,分落墓冢三才之位,形成一个简易的净化结界,暂时压制住翻腾的怨气,使其不再外溢为害。
“看好此地,莫让凡人靠近!”赵清真对那几名吓傻的书生喝道,随即身形再次化作青虹,射向枯井方向。
回到井边,那被阳火符暂时压制的邪雾再次弥漫开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浓烈。井深处那点生机已微弱至极。
赵清真不再犹豫,归尘剑彻底出鞘!“天权文曲”湛蓝光芒大盛,精纯的水元真罡护住全身,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入那深不见底的枯井之中!
下坠,不断下坠。
井壁湿滑粘腻,布满苔藓。邪秽之气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疯狂冲击着“天权文曲”的护体蓝光,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窥视,低语着怨毒与绝望的幻听,试图钻入心神。
赵清真心如止水,默运玄功,护体蓝光稳如磐石。下落约十数丈,终于踏及实地。
井底远比想象宽阔,仿佛一个天然的地下溶洞,却被人工修葺过,地面铺着残破的青砖,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烈的腐朽和那种特有的阴秽腥气。微弱的光线从井口落下,勉强照亮方圆数尺。
借着微光,赵清真看到角落处,一个青衫书生蜷缩在地,昏迷不醒,面色青白,气息微弱,正是魏骥。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灰黑色雾气,正不断侵蚀他的生机。
而在魏骥身旁,井底的中心,地面赫然有一个小小的、仅碗口大的泉眼!泉眼中涌出的并非清水,而是粘稠如油、漆黑如墨的液体!那令人心悸的、与庆福庵同源的阴秽怨毒之气,正源源不断地从这眼“恶泉”中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