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大院里,五楼办公室坐的全部都是常委,走廊里很是安静,下面会议室里开着大会,而张庆合和郑红旗两个人却是开着小会。正是应了那句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重要的会议人不多,人多的会议不重要。
初春和煦的阳光慢慢挪着脚步,刚开始只是照在张庆合的脸上,这个时候郑红旗的脸上也是阳光明媚,空气中些许尘埃在其中缓缓舞动。
郑红旗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神情,几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一脸轻松的看着张庆合。
听到县委书记郑红旗对待干部考虑周到,张庆合内心多了一份敬佩之心。去年的时候,自己要去临平上任,郑红旗也是这样竭尽全力为自己争取利益,当时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对基层的同志高看一眼厚爱三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这让张庆合深受触动。
张庆合笑着道:“红旗书记,现在看看我和你,还是有差距的,你才是真正的大公无私、一心为民的好干部。”
郑红旗听完之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庆合书记,这个问题上你只回答对了一半,一心为民是真的,大公无私是假的,哪里有什么大公无私,我的理念里心存私心呀。你到临平县,乾坤在光明区,自文同志在工业开发区,你们都是从平安县走出去的干部,你们在这么多关键岗位上,咱们平安县需要临平的煤,你能不给?咱们平安县的干部,到了市里开会,进了光明区的地盘上,乾坤他能不接待?同样是招商引资,如果咱们和工业园区同台竞争,自文他不考虑老领导的面子啊。哦,说到这点我就要批评你了,你看人家乾坤,自文人家啥时候都想着娘家人,胳膊肘子从来不往外拐。你看你在铁路的事情上算计老东家不说,在煤电厂的事情上,在啤酒厂的事情上,在火车站的事情上都在打老东家的主意,平心而论,平安县的干部群众待你不薄吧?”郑红旗一边笑着说着,一边站起身来递了跟烟。
张庆合听完之后,脸就抽动了几下,暗自感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郑红旗刚来县里的时候,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办事总是不接地气,怎么如今说话滴水不漏,洞若观火,下套一个接着一个?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初次见到郑红旗时的画面,那时的郑红旗青涩中带着一丝儒雅,而如今却已在官场的磨砺中变得如此老辣。这不知不觉中,张庆合感叹郑红旗轻而易举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如果不让步,那和自文、乾坤两个人比起来,那就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娶个媳妇忘了娘的负心汉了。
张庆合忙说道:“红旗书记啊!怎么说我也是在你手上提拔起来的干部,对平安县我充满感情,需要的支持必定竭尽全力嘛。我首先表个态啊临平县支持平安县建设煤电厂,平安县支持临平县建设啤酒厂。”说出这番话时,张庆合感觉像是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
郑红旗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说道:“这个事情我原则同意。庆合啊,但你做事情不能避重就轻啊,铁路的事,平安县要通铁路,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啊?”
张庆合往椅子上一靠,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红旗书记,实话实说吧,这个问题我解决不了。正常的工期来讲,铁路通车,至少要五六年的时间,五六年之后我都退休了,我现在做的决定,负责任地讲,五六年后就是一纸空文嘛。”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无奈和无力感。
郑红旗敲了敲桌子,清脆的敲击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笑着道:“老张啊,你退休了,我可还没退休,到时候平安的群众戳的是我的脊梁骨啊。”
张庆合笑着道:“红旗书记,你听我慢慢讲嘛。依我对局势的观察,五六年之后,您都是市政府主要领导了,到时候您站在更高的平台之上,从市领导的角度去解决这个问题,就好办呀。
郑红旗忙道:打住打住啊,老张,少给咱戴高帽,我是市政府主要领导,那您得是省主要领导才行啊,不然谁提拔我?
张庆合笑着道:红旗啊,你我都清楚,铁路从哪里过,我们这个层级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我们将工作做到这一步,也只是让国家战略在我们临平平安两县,不要再做无谓的投入吧。发展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嘛。”
郑红旗坦诚一笑道:“老张啊,你不能拿临平的发展以平安为代价,这个代价何其沉重。你这个代价让我感受到很大压力啊。”
张庆合往前挪了挪,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笑呵呵地说道:“红旗书记,今天咱为啥大张旗鼓地搞联席会?不就是为了减轻平安县委下一步的压力嘛。我拿十万群众,给你抵挡火力,假以时日啊,大家都会说,是秀水那几个乡的群众不愿意搞土地置换,所以平安县才没有修铁路啊。”。
郑红旗其实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点,待张庆合说完之后还是很平和地说道:“庆合呀,从内心来讲,我还是期待平安县能够通铁路的,这个联席会搞的不只是一种形式,我还是争取正儿八经地朝这个方向努力。如果有机会,但凡交换一个乡镇,平安县在我的任上起码结束不通铁路的历史啊,哪个领导干部不想在自己执政过的地方留下一点痕迹呢?庆合呀,不只是你在考虑国家大局,我也是从战略上主动为临平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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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庆合从郑红旗的眼神中看到了决心,更看到了身为领导的担当。
两人又说了些啤酒厂和煤电厂的事,随后便起身,沿着安静的走廊,来到了楼下的会议室里。此时的会议室里,气氛略显紧张,马军和邹新民正在因为三个乡人口的问题进行争执。
会议室里的灯光有些刺眼,照在众人的脸上,清晰地映出每个人的表情。马军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说道:“新民啊,我们无论怎么组合,我们三个乡的人口都是 12 万人,足足 1 万人口,这 1 万人啊,那都是创造社会价值的劳动力,所以你们临平县无论如何也要再凑够 1 万人来,这样的话,我们才好做工作嘛。”
邹新民并不示弱,挺直了腰板,提高了声音说道:“马县长,之前在省铁局大家开会签字的时候只说了乡镇换乡镇,土地换土地,并没有就具体的人数问题做出规定,您现在再提出来,让我们加 1 万人,这 1 万人,我上哪里找去?”邹新民心中有些恼怒,觉得马军的要求有些无理,在没有事先约定的情况下突然提出增加人口数量,这是人为增加谈判的难度。
马军说道:“新民啊,之前只是达成了意向嘛,并没有说这些具体的细节,所以我们才开联席会嘛。开联席会的目的不就是商量这些具体的问题吗?不然的话,咱们还开会干什么?咱们直接发个文件,把地方划过去不就行了吗?我们平安县可以吃亏,但不能上当啊。”马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