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前,长安西郊,老宅。
大火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渐渐熄灭,地面一片狼藉,泥泞不堪,充斥着一股焦糊味。
此时正值入冬,寒意初起,这郊外却也是人烟稀少,除了过路上山砍柴的樵夫路过时驻足看了看,摇摇头,再没什么人关注这一栋荒废已经的老宅——哪怕它起了一场大火。
朝阳升起,初霞漫天,东门战烈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这孤独的老宅就只剩一棵槐树,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远远地,一道身影从更西的西面走来,他一袭白衣,头上戴着纱巾遮挡着双目,犹如盲人,沿着小路,悄然走到这栋大宅门前,静静地望着这栋宅院。
地面脏乱,可他每一步走的都好似悬在空中,那地面的泥土连他的裤脚都没有蹭到。
“十年不见,你竟然已经变成这般模样。”
英现虽然双眼蒙着纱巾,但却丝毫不影响他视物,望着这旧日的庭院,心中满是怅然。
此时的大门已被大火烧得焦黑,原本的铁质大门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往昔的气派荡然无存。
他走上前,轻轻推开大门,只见院内一片荒芜,大火将所有野草烧尽,只留下一地漆黑的灰烬。
“这究竟是谁干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英现环顾四周,三栋房屋已被大火吞噬,只剩下残垣断壁。
他来到密室处,一番简单搜查后,心中一沉——所有的天机阁遗宝都不翼而飞。
“呼伦,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的有好好守着这里吗?”英现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又夹杂着一丝担忧。
他怎么也想不到,十年归来,一切已面目全非,而他最为珍视的东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英现强迫自己镇定,开始在宅院内仔细搜寻线索,可一场大火和小雨,几乎销毁了所有的痕迹,让他一无所获。
直到他来到庭院后方墙角,才发现一个不易被察觉的竹牌。
竹牌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像是被人反复踩踏过,半截已埋入泥土里。
扒开潮湿的焦土,擦去上面的污泥,看清竹牌上的字后,英现不禁愣住了。
只见竹牌上赫然写着两个方正的大字:
【天道】
英现的呼吸突然乱了节奏,耳边响起那个带着羊膻味的粗犷声音。
“小少爷,你说什么,立碑?”
“没错呼伦,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不必难过,就在我的坟上立个碑,碑上也不必画其他什么,你就写两个字便好。“天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两个字。”
“竟胡说八道,哪有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道理?我的小少爷,你能活的久着嘞!你肯定能比呼伦活的久!”
“哎呦,呼伦叔,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少爷了,我都别扭死了。”
“那可不行,我呼伦说了要给你做一辈子的仆人与护卫,那就是一辈子,少一天都不行。你们中原不是有一句老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到我这儿,那可是五匹马都追不上,毕竟我可是蒙古人,哈哈哈哈!”
十年前离别的场景突然鲜活起来,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英现的心头,他沉默不语,满心酸涩。
为了突破窥天境,他耗费了太多时间。这最后的突破,远比他想象中艰难。
他远赴西域、吐蕃,深入那些深山老林,寻找那些被遗忘在角落的古代遗迹,想要在其中找到一些有助突破窥天境的诀窍,可惜一无所获。
珠穆朗玛雪峰上的苦修更像是场噩梦。他在冰窟中打坐百日,头发与霜雪冻成一体,直到牧羊少女用牛角刀割开发结才重见天日。那天他看见少女瞳孔里映着的自己:左眼漆黑如墨,右眼白若琉璃。
他已经逼近走火入魔。
"公子生的好生奇怪。"少女裹着牦牛皮袄,呵出的白气凝在睫毛上,"但比庙里壁画上的金刚好看些。"
十年间,他辗转十七处秘境,会过二十九位隐世高手。
漠北刀王的最后一式"断雪楼兰"曾险些斩断他三根肋骨,南海琴魔的七窍绝杀曲震裂过他耳膜。但最后这些人都成为了他的手下败将,被他尽数吸干了内力。
无穷无尽的磨难除了让他痛不欲生,无数次身负重伤,险些丧命之外,还让他的武功突飞猛进,经验愈发老道。
可即便如此,那突破窥天镜的征兆,却依旧没有半点影子。
到了他这般境界,吸收再多内力也无济于事,就如同一个装满水的瓶子,无论再倒入多少水,都会溢出,无法留存。
成也乾坤诀,败也乾坤诀。
他成长得太快,对乾坤诀的理解却太过浅薄。
他无法领悟乾坤诀中阴阳之力与天地之间的联系,便难以突破窥天。
而这,除了靠他自己领悟,没有人能够教他。
恍然之间,八年便已过去,英现依旧未能突破窥天境。
重重打击让他心灰意冷,他甚至觉得自己或许没有那份天赋,没有天机皇那般洞悉天地伟力的慧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