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知道,能做到这四个字的除了当年与高祖并争天下的霸王项羽之外,唯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
河南尹,成皋,虎牢关。
五营北军早已集结完毕,军寨连绵二十里,高大的箭楼上,一道卓然身姿,儒衫落拓,向北遥望,正是太学博士、新拜北中郎将卢植卢子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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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遥远的驰道上,数点火光闪烁,他严肃冷峻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义真,你终于来了。
军营门前,卢植与新拜右中郎将朱隽一同出迎皇甫嵩。
“义真!”
皇甫嵩的战马仍在数十丈之外,卢植的脚步便已急急奔了出去,朱隽笑了笑,他与皇甫嵩与卢植都不熟悉,却并未迟疑,缓缓跟在卢植身后。
皇甫嵩飞身下马,随手丢开缰绳,疾步奔了过来。
两双手,交逢的刹那便已紧握。
一路风尘,他甲胄犹然,淡淡道:“子干,帝都一别六年,想不到你我……竟是在这般境地之下相见。”
“世事难料。”卢植脸上,仿佛淡了几分重逢,多了几分沉重,“你我之外,还有一位,为你引见……”
朱隽的声音在卢植背后悄然响起:“两位不先叙叙旧么?”
皇甫嵩悄然抬头,凝视那道身影:“可是右中郎将朱公?”
朱隽拱手褒拜:“本府见过左中郎将。”
皇甫嵩还礼,褒拜:“本府见过右中郎将。”
一时间,支撑危局的三位领兵中郎将竟齐聚一处,在他们周围,是大汉最精锐的六万大军。
北军五校已经提前为三河骑士安排营寨,皇甫嵩随即命令七千精锐入驻大寨,自己与朱隽、卢植携手共进大营。
进了大帐,三人也不分宾主,径直对坐下来。正中一面军图上已标记了八州黄巾的势力分布。
皇甫嵩看向朱隽道:“接到诏书时,本府便已知道朱公已拜右中郎将,与本府同平中原黄巾,看这面军图,看来局势已复杂如斯了。”
“这尚且是昨日的邸报。”卢植苦笑摇头,“各地州郡的情况几成奔溃之态。目前,唯一尚可的便是南阳郡和魏郡。”
“南阳?魏郡?”朱隽微微皱眉,“可是前些时间刚刚任命两位弱冠太守的两郡?”
“不错。”卢植点点头,“据说,魏郡太守孙原尚未抵达魏郡,却委派了数位郡中长吏,其郡丞乃是陛下指定的太学名士华歆华子鱼。十日之间,魏郡便已坚壁清野,虽然是百姓辛苦了些,却并无甚损失。相反,邻郡巨鹿郡却是损失严重,黄巾军已经聚集兵力攻打郡治巨鹿,太守郭典已连发数道急报。”
皇甫嵩点头,问道:“南阳如何?”
朱隽接口道:“南阳郡太守孙宇以及都尉赵空,先行平定了郡内水贼之乱。荆楚河流众多,水贼又是从蜀中沿大江东上,未曾有州郡能治,据线报所知,亦不过十日便为赵空所平。”
皇甫嵩不得不佩服,孙原和孙宇势必知晓黄巾必有谋反动机,竟然能算准其谋反时间,抢在前面稳住本郡局面。他与卢植、杨赐等人先后上书天子,严防太平道,天子从未采纳,如今任命的这两位少年郡守却有如此成就,皇甫嵩也不知是喜还是忧,虽然欣慰于少年者能为大事,可终究未能防范于未然,大汉江山竟然动荡至此。
“后来者可畏矣。”朱隽赞叹一声,又道:“南阳本为太平道聚集之地,孙宇已算得上是沉得住气,东北五座县城被攻破,却仍能挽聚流民,固守宛城。南阳黄巾军据说已有二十万之众,除了开始所克五城之外竟然不能撼动南阳分毫。南阳本为富庶之郡,黄巾军本无补给,便是拖亦是能将黄巾军生生拖垮。”
“不错。”皇甫嵩点头道,“历来平民谋反,大多因生计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自然攻城略地也不能与大汉将士相比,坚壁清野便是上上之策,孙原、孙宇二位郡守可谓知兵。”
“不仅如此,南阳郡丞曹寅倒是将这几日南阳之事写了一份详细奏报,司徒袁公府并尚书台都将奏报转到了此处。”
卢植说着,便取过了案几上的奏报,分别递给皇甫嵩和朱隽,两人接过竹简,发现各自附带尚书台与司徒府印绶,且均是抄本,可见原本已被二府分别留下了。
两人展开竹简,细细读了,面色各不相同,唯独到了后面,却皆是变了颜色。
卢植在旁边看着两人脸色变化,淡淡笑道:“如何,一位南阳太守,一位南阳都尉,可曾令二位稍有轻松?”
曹寅的奏报,正是将南阳郡近来发生之事细细说了,尤其是庞季、蒯良等人联手清除宛城之内黄巾军奸细之事。不仅曹寅,便是皇甫嵩等三人亦是认为这等谋略绝非出自庞季、蒯越之手,而是出自主掌南阳兵事的都尉赵空。
荆州庞家、蒯家自然不是无名之辈,但这等计策只怕是他们想不出来的,不足一日便想出“竭泽而渔”这等法子的,绝非主掌政务的孙宇,必是出自十日平贼寇的赵空。
曹寅的奏报最后一处便是恳请天子批准南阳自行募兵,都尉赵空认为南阳可以自行平定南阳黄巾之乱,但三千郡兵远远不足,大汉自光武皇帝中兴以来,但有兵事皆行募兵制,此举并不触犯大汉律法。帝都的批复超乎三位中郎将的想象,同意了南阳郡的恳请,同时从西园拨出千匹良马以为军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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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不禁惊讶道:“本府方才拟了几条奏疏,其中便有恳请西园军需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