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府的新年气氛虽是不足,却也处处张灯结彩,每年不过一日开此宵禁,十分难得,上至各位令、丞,下至仆役、侍女,均是离开了府门,在雒阳城中游玩起来。
刘和的父亲刘虞仍在回朝的路上,他孤身一人在帝都之内,便和孙宇一同留在了太常府过除夕。
不同于大街上各种青竹爆裂声不绝于耳,太常府的偏僻小院里却安然静谧许多。临窗的一张案几,一壶浊酒,两盏酒杯,便是刘和和孙宇过节所需了。
雪仍在下,借着火光雪色,两人把酒而谈。
“在南阳这段时间如何?”刘和笑着问:“是否待得舒心?”
孙宇笑着,只是那笑容里透着睿智和孤傲。刘和不喜欢孙宇的便是这一点,他更喜欢同孙原在一起,孙原心性和善,重感情,没什么说不得的,不过孙宇则截然相反,刘和永远猜不透孙宇心里在想什么,即使是他说了什么,也需要细细思量其中的关窍。
孙宇抬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道:“不过就是信太平道的人多了些,难以清查而已。”
“太平道此时还没造反,你还需要谨慎。”刘和道,“昨日我将新任魏郡太守孙原接到了太常府,只不过此刻他在皇宫里,和陛下在一起。”
孙宇面不改色,只是安然放下酒杯。
刘和望着他,仿佛觉得眼前这人和孙原两人的面容竟然有些重合,不禁问道:“你对他有多少了解?”
“谁?”他反问:“他?”
“和总觉得你和孙原两个人,有些像似……”刘和皱着眉头,盯着他英俊容颜,道:“说不出哪里像似,只是觉得……你们,似乎关系匪浅。”
对面的玄衣公子一如他的衣衫颜色,脸上丝毫瞧不出变化,深不可测。
刘和的眼神没有离开他的脸,看着他轻抿一口浊酒,嘴角的诡异笑容,不知何时已然散去。
他从未失去过这份深邃的笑意,直至今日、今时。
“我们……”
他呼吸平静,语气淡然,只是眉宇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是兄弟。”
刘和怔住,却突然又明白了。
孙宇被拜为南阳太守,天子便是指派他传诏书给孙宇,只不过那时他以为这是一次普通不过的任命;如今孙原被拜为魏郡太守,亦是由他将孙原带来帝都;孙宇此来帝都,天子又命他迎接——两个年纪相仿,都是孙氏,都是徐州下邳国淮阴县人——这岂是巧合?
天子,早已算好一切。
刘和苦笑一声:“陛下这盘棋下得还真大。”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脸色一变,急问道:“不对。孙原在药神谷待了十年,十年前我在帝都见过他,他不过八九岁年纪,从未说过他有个兄长。”
“是么……”
玄衣公子微微一笑:“我又可曾说过,我有一个弟弟。”
刘和又是一怔,确实如此,不论是孙原还是孙宇,都未曾说过起过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