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产盐地之人,大娘并不是一无所知。
按正常的收购价格,一引盐也就在二两到二两五钱白银左右。
眼前这位公子一下子给到了四两,这哪是正经商人啊,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朱慈烺来之时,也大致了解过盐业的生产链和行情,知道盐业生产组织分场、团、灶三级。
场事管理机构,也就是俗称的盐衙门,官员称盐课大使,各盐场、盐池、盐井处都设有盐课司,为基层盐务机构。
盐课大使是正八品官员,掌场、池井生产及盐税征收事宜,受运同、运副分辖,并统辖于运使或盐法道。
团是盐民集居之地,各灶户聚于一团之内,并设关防其漏私,沿海不少地名就是以“团”命名。
灶就是灶户,设灶煮盐的人家,灶丁即烧盐者,这大娘丈夫就是灶丁。
虽然不直接卖盐,但这里人基本上都知道盐商给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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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年间,朝廷实行的折色法,日子虽然说是苦了一点,官府的加派多了一些。
那时大伙儿也能将就着过得去,一年下来多少还能有些余银。
自从朝廷推行了这盐纲制,大盐商们代接了盐课,就全变了。
这里产出的盐只能由黄家来收购,刚开始一引盐他们能给一两多银子。
谁知后来越给越便宜,先是降到一两,如今只给了七钱。
在朝廷公布征收商税后,黄家已经来人通知,今后黄家只给七钱一引。
羊毛出在羊身上,朝廷征收商税后,交税的还是他们这些最底层人。
盐商不但没有损失,反而趁机大肆压榨制造盐的灶户……
盐商买盐很便宜,卖出却很贵,灶户被压榨的日子基本上没法过了。
近几年来,几乎年年有人逃跑,听到黄家把一引盐的价钱降到七钱,一下跑了好几十户。
当然这些只是大娘心里想法,朱慈烺此时并不知情。
朱慈烺给农民分土地,就是想让农民日子好起来,没有想到产盐的灶户日子也如此艰难!
看到大娘不屑的眼神,他悄悄给胡宝一个眼神。
胡宝立即领会皇爷的意思,立即摸出五两银子上前递给大娘:
“大娘,有些事我们想打听一下,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们,这是奖励!”
看到银子,大娘顿时眼前一亮,但并未伸手去接。
她一家人干一年也存不下来五两银子,很多灶户一辈子都难以存到五两银子。
来人出手就给她五两银子,事情肯定没有说的那么简单,大娘看看胡宝语气缓和很多,她停下手中动作,对胡宝说道:
“银子虽然好,可大娘也不能要,先说说你们想知道什么,大娘知道的会告诉你们……”
朱慈烺闻言点点头,微笑问道:
“我们想知道你们灶户产盐量和有关盐商收购之事,不知大娘能否如实告知?”
朱慈烺说话间,胡宝已经机智的把银子塞到大娘手里,大娘看看手中银子,低声说道:
“具体事情老婆子也不是很清楚,你们去我家问问老头子吧,她远比老子清楚。”
朱慈烺微笑点头:
“可以,打扰大娘了,请带路!”
大娘快速把手中旧衣服洗干净,然后带着朱慈烺四人一起回家。
大娘家中有三间茅草房,一个老大爷正在劈材,此人应该是大娘的老伴。
听到脚步声,老人停下劈材动作缓缓抬起头,却看到老伴带着四个人回来,老头顿时一愣,急忙问道:
“彩娥,他们是何人?”
大娘走到门前一根绳子旁,缓缓放下端在双手上的木盆,随后快步来到大爷身边低声说道:
“这几个人不错,他们说自己是外来盐商,想打听一下咱们这里的盐产量和盐商收购的价钱……”
大娘说着,还把手中银子给大爷看看,看到老伴手中银子,大爷立即意识到来人不简单,急忙又打量朱慈烺四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