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很精巧的地方就是将明代官话当中的十九个声母都包括在了其中,多出来的一个是“一”这个只有韵母没有声母的字。
一首诗就把声母的问题解决了。
又比如车,者,奢,要读作cha,zha,sha,但是和另一声部的叉,揸,沙存在区别。
这个发音光看书一辈子是弄不明白,但是古音里卷舌音其实分作两套的,叉,揸,沙一套和现在的普通话zh,ch,sh一样,但是车,者,奢的一套叫做“舌叶音”,类似英语Jeep,Sheep中的J和SH的发音位置,只需要将区别表现出来,其实还是非常明显的。
至于韵母,则从《词林正韵》十九部入手,其中如第六人辰韵en,十三心侵韵em,十五屋沃韵uk,十七质锡韵ik等韵部,用粤语来解释那就很轻松。
而如第三支微韵,第九坡梭韵,第七言前韵,客家话就表现得很好。
如五皆咍韵,甚至可以从京剧里哇出来,比如“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里的“街”,细听就是非常清晰的“iai”的读音。
大陆对于音韵学的研究,长时间集中在几大学府当中,然而这几大学府,很不好意思基本都是北方学府。
而用现存的北方语系研习古汉语,天然存在劣势,因此大陆的音韵学研究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就落后于有闽南语客家话为研究参考的台岛和有粤语为研究参考的港岛。
你要想让一个只会说普通话,连入声都读不出来的教授教会学生们理解词林十九韵,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而周至的解决方案,就是在班上普及几首特别的诗词,这些诗词都可以用粤语或者客家话很明显地读出音韵特征来,比如用粤语念岳飞的《满江红》,用姑苏话念杜牧的“豆蔻梢头二月初”,“卷上珠帘总不如”,几乎是立竿见影地解决了同学们学习上的拦路虎。
“很不错,用心了。”辜老对周至表示赞赏,感慨道:“看来不是同学们学不会,而是老师的教法不太行啊。”
“其实南北各地方言都是我们宝贵的文化遗产,不过要掌握起来也得花大功夫才行。”
“是的。”周至笑道:“即便如此,也只能解决宋后的音韵问题,要继续往前推的话,这点功夫还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