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发生一件事情,让乌尊可汗大吃一惊的同时,对西魏更生轻慢与怀疑之心。
突厥军众在肆州境内大肆扫荡,掳掠了众多的财货物资,然后便都纷纷运输到了后方的陉岭附近,这样即便前方交战失利也能减少损失,而且撤军的时候也能方便运输。也正因此,乌尊可汗将一部分精锐留在后方陉岭附近加以防守。
然而却没想到东面的灵丘突然杀出一支齐军师旅,向着陉岭守军发起进攻,突厥留守之众猝不及防,人货损失极大。
乌尊可汗得知这一消息后心中也是又惊又怒,直接前往肆州城向宇文贵质问道:“不是说唐王已经在河北大败齐军、扫荡诸方?为何突然有敌军涌出于后路,让我人财大失!”
面对乌尊可汗的质问,宇文贵心中也是颇为不满,当即便沉声道:“日前自陉岭南下之际,我本意分遣一支师旅驻守灵丘,以防齐国东路来敌,可汗只道不必,自有你部儿郎代劳。今防御疏忽、为贼所害,安敢诘我?难道突厥前与齐国约讨东胡之时,不知太行山间有此兵道?”
乌尊可汗闻此老脸自是一红,他之前主动揽下此事,是担心魏军驻守可能会干扰他们于境内掳掠行动。至于灵丘这一条兵道,他自然是知道的,当年与北齐和亲之后攻讨库莫奚,齐军就是由此出击。
此时被宇文贵直言不讳的顶回来,他脸上多少是有些挂不住,但很快便又说道:“前言唐王已经大破齐军,我才奋勇率部来助伐齐。但今已经攻入长城,唐王仪仗迟迟不见,宇文柱国又驻此不前,而今后路反遭齐聚南宁袭击,也实在是让人不安!”
宇文贵略作沉吟之后便回应道:“齐国自非易于之敌,否则我主亦不必烦劳可汗一程。唐王河北大破贼师当然是事实,或其东北边卒仓促回援,侥幸躲过唐王兵锋扫荡。如今大军至此,尤忌三心两意。可汗暂且稍安勿躁,我自分遣一部精卒归视扫荡敌卒,以护后路安稳!”
乌尊可汗听到这话后才又满意的点点头,旋即便又开口说道:“摄图是我同族晚辈,因受唐王赏识执掌阴山诸部,但却因此心志骄狂,竟然待我不恭,实在令人气恼!若连此子都不能降服,我又何以统率国中一众胡王?请宇文柱国为我转告此子,速速入我营中来见。若我威不能立,来日作战恐怕不能从容配合战事!”
宇文贵听到这话后,眉头顿时一皱,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待到乌尊可汗离开之后,他便又召来灵州总管李贤,对其吩咐说道:“乌尊可汗渐露不恭,心意难测,此事出兵之前主上便有嘱令需谨慎提防。请贤和暂引五千师旅归守陉岭,与突厥师旅共阻齐国后路来师,尤需防其见势不妙、弃我而走。”
陉岭便是雁门关,宇文贵担心突厥会突然撤走,安排李贤去守住这一进退要道。
由于河北方面的重大突破,使得后续一系列的形势变化都超出了之前规划的局面,唐王师旅并没有自上党径直而上,杨忠虽然又开辟了西山一线,使得韩果等人马可以循此北进,但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会师。
眼下单凭北路军的力量,宇文贵也担心有些不能压制住突厥,故而索性控制住这一退路,先把突厥锁死在战场上再说。
待到李贤领命而去之后,宇文贵想了想又命人将小可汗摄图请入府中相见,一待摄图登堂而来,宇文贵却突然喝令左右入前拿下摄图。
“请问化政公,某犯何事,竟遭拘拿?”
摄图被几壮卒反剪手臂按在地上,自是大惊失色,努力想抬起头来望向宇文贵,口中则疾声发问道。
宇文贵走下堂来,面露不忍之色,继而便不无惭愧的说道:“今日失礼,并非可汗罪过,而是……唉,乌尊可汗近日频频控诉,道是可汗狼子野心、欲谋其位,今日又入府威令我将可汗执送其营,否则便不肯再统摄大军相与攻齐。主上至今未有声令传来,我也是多有无奈,还请可汗能够体谅……”
“这、这……我是主上亲封南面小可汗,宇文贵你安敢?不、化政公,求你高抬贵手,乌尊可汗虽是我叔,但却全无亲昵情怀,我若被执送其营,恐怕性命不保啊!他、他厌我统摄阴山部众,一直都想吞并我部,请化政公听我辩解,千万、千万不要为其所误啊!”
摄图闻言后自是大惊失色,他倒并不能笃定乌尊可汗是否真要害他,但叔侄间关系也绝不和睦,之前仗着有唐王作为靠山,他便不愿亲近乌尊可汗,如今又被宇文贵一番恫吓,自是更加深信乌尊可汗是要除之而后快,竟连临阵要挟的手段都用出来了,可见其对自己恶意之深。
他见宇文贵一脸的危难与纠结,便又连忙说道:“我虽然久处国中,于汗庭势力未成,但母族仍壮,多在征师。此番共事,潜与我通。乌尊可汗凡所谋划,我亦能知,他若当真背盟弃师,我必与公相共讨之!”
宇文贵听到这话后又沉吟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让人放开摄图,亲自俯身为其掸去戎装上的灰尘,然后才又向其深揖为礼的道歉道:“乌尊可汗秉性孤僻、心怀险恶,同血一族亲属犹不能爱,又如何能够统率漠北群族?突厥国事我不敢多作干涉,但今日若屈其强权而助其行虐,来日亦难向主上交待。今日一时计差而有失礼之举,还请可汗千万不要介意!”
“怎敢、怎敢,此皆强人恶徒妄生事端,实在让人深恨!”
摄图自然也不敢深作计较,见宇文贵俯身道歉,便又连连摆手说道。
两人在这里会面的时候,也有一支南面来人自隐秘小路绕过魏军斥候耳目,来到突厥大营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