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士逊旧从琅琊公贺拔太师镇治荆州,事迹虽然不如长孙尚书在治可观,但也是国中先发用政的几人之一。李伯山倒是懂得问事智者,有你两位相共提点,才使得这一计略深扣情势、也能合人意愿。”
宇文泰言虽褒扬长孙俭,但更多的还是在表达对这一份计略的认同与欣赏,眉眼之间尽是对此计略的看好。
长孙俭闻言后便垂首略作谦逊状,然后便继续阅读下去,等到通篇阅读完毕,他又掩卷沉思好一会儿,这才抬头望向一脸期待之色的宇文泰,开口便叹息道:“西河公确是国中难得智勇双全的少壮,观其运筹定计,让人大开眼界。臣虽久处荆镇,诸事览望寻常,观西河公据事而作的议论,也都不免自感旧识犹浅,谋虑未及。”
听到长孙俭对此计略的评价,宇文泰眉眼之间笑意更浓:“这么说,长孙尚书也是非常认同李伯山这番谋计?”
长孙俭听到这个问题,却是摇了摇头,转又说道:“臣所观见此文,西河公的确是观点新颖、思计奇特,但有的地方却也不免为了新奇而谋之过甚、偏于事实。
如人言物,须得概括特色但却难免失于全情,西河公即便所问尽皆智者,怕也难得全貌。军国运计,差之毫厘便是胜负之判……”
宇文泰在听到长孙俭这一番话后,神情也转为严肃起来。倒不是因为长孙俭针对此计的批评,而是意识到自己就此询问长孙俭可能是问错了人。
须知长孙俭坐镇荆州数年之久,可以说是国中对荆州情势最为了解之人,而且针对荆州的治理和未来的局势发展都有自己的一番思路和判断。
但是很明显,李泰所提出的这一系列方案应该是与长孙俭自己的思路区别极大,而且一些构想和策略与长孙俭之前所奉行的策略有些背道而驰。
从这一点而言,李泰所提出的一系列方案就意味着对长孙俭治理荆州策略的否定,也就怪不得长孙俭吹毛求疵、整体否定李泰这个进取的计略了。
等到长孙俭发言完毕,宇文泰才又若有所思的说道:“诚如长孙尚书所言,李伯山平生足迹不履荆州,即便是访遍智者,当其构计之时,也都难免虚妄。但观其北州治事理荒,也都颇有成就,可见绝非漫言大计而难能施行之人。今者荆镇正乏能臣就治,李伯山或可为此良选。”
“主上既作垂询,臣也不敢有隐。西河公北州之事,去年北去相迎之际便细览一番,确如主上所言,西河公擅长立事,堪当治荒能臣。但也正因这一点,臣才并不觉得西河公会是荆镇良选。”
长孙俭听到大行台这么说,略作沉吟后便又正色道:“荆镇情势殊异于北州,北州旷野多有不化贼胡,纵兵击之,领土可得。荒地之上全无建设,西河公自可阔行其计,短年便见其功。
但今荆州虽言边镇,但其所处亦南北之中枢,强宗豪族数不胜数,或各据形胜、或深控人情,须得仔细甄别细辨,或羁縻示好、或与众胁之、或威令勒之,才能确保地域安详。
西河公少年英雄,统军则常胜名将、在州这治荒能臣,凡所就事无不可表可夸。故也因此性情强直,难能隐忍。若使处此民情复杂境地,难免衅情频生,恐难长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