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耀眼的阳光下,尸首堆积如山。
滚滚黑烟在殇阳关内升腾而起,那是联军将领们在统一焚烧关内的尸体,当活死人出现的那一刻,整个殇阳关都陷入到莫名恐慌当中。
无数尸体抬了上去。
层层叠叠地堆积着,每一层铺一次木柴,洒一次油料。
在旁边低头默哀的军士们神色悲凉,他们都是各军当中的精锐,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尸体堆积到一起。
当烈焰汹汹燃烧而起的时候,好似夏日里的死亡图腾在闪耀光芒。
尸变、围城、缺粮短药...
现在的关内军士甚至已经开始杀马存粮,莫名的哀意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尤其是在看见殇阳关的南北方向均陈列着备战的大军,蛮族的豹云大旗在狂风当中飘荡。
“将军。”
“您还是往后退一退吧。”
亲卫来到白毅身边提醒。
因为白毅现在距离焚烧尸体的火堆实在太近。
但舞阳侯依旧如石刻般站立在原地,近距离的面对着正在逐渐变得焦黑、化为灰烬的尸体,令人觉得他就要被火焰和黑烟卷进去。
黑烟遮天蔽日,连带着正午白昼的耀阳都显得有些黯淡。
现在是阳光最盛的时候,是生的力量完全弥漫的时候,死亡的气息因此退避消散,怨恨的灵魂不会趁机作祟。
所以东陆诸国的葬礼都习惯于安排在正午开始。
息衍缓步上前,走到白毅身边和他并列。
息衍瞥了一眼自己多年的好友,只见白毅的脸色冷冽,只是盔甲之下的额头上已冒出细微汗渍,整个人神色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忽然听见白毅以极低的声音在息衍耳边低吼:
“辰月。”
“这是辰月的手笔!”
“他们是为了你们这些天驱而来的!”
白毅目光里透着股难言的凶戾。
他其实一直都知晓自己的好友加入到了那个神秘组织当中,却没有预料天驱跟辰月的争斗已经上升要到用整个九州天下做棋盘、当赌注。
息衍眼眉低垂:
“这并不是我们的意愿。”
白毅咬牙道: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你们天驱的武士就这么看着吗?”
当两位同窗名将发生低声争吵的时候,忽然有位年轻的战士忍不住跪倒,声音嘶哑的哭了起来,积郁了很久的恐惧合着悲哀一起涌了出来。
争吵骤然停止。
白毅的亲兵快速上前将倒地的年轻兵士给带走。
只是他的哭声好似还盘旋在每个人的耳畔,悲意笼罩着整个殇阳关。
这天晚上。
曾经在稷宫的两位同窗,终于是在中帐大营里坦诚相见。
白毅大将军的亲兵们在营帐外持刀而立,几名有事求见的军官都被拦在外面,但却没有人敢申辩什么,只能并排站在那里候着。
息衍和白毅在桌子的两侧相对而坐。
天驱的万垒宗主轻声讲述起来关于他跟天驱以及辰月的故事,这两个神秘组织在整片大陆斗争已超过千年时间,息衍清楚描述了辰月教派的宗旨。
“辰月的人并不是疯子。”
“他们只是认为在战争中蕴藏的巨大活力,这种活力是推动王朝更迭、天地变幻的根本原因,所以每每遇上王朝即将覆灭的时候,都能够看见辰月藏匿在黑暗当中的身影。”
白毅的目光微微发亮,看向面前的息衍,直接道:
“那么天驱呢?天驱的武士们在想什么?你们在信仰什么?”
息衍却回答道:
“天驱没有信仰,也没有什么理论支持。”
“多数的天驱武士仅仅知道他们需要去守护安宁的世界,可他们没有机会知道,天驱的理论根本不存在。”
白毅先是一愣,而后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
“这不可能。”
“一个传承千年的组织,难道只是靠着口耳相传的一项热血吗?”
息衍看向白毅,他笑了笑:
“你当初跟我一样受到武神的初召,但最后却放弃了天驱指套,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应该是绝光宗的宗主指套吧?”
这时候,有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北辰之神,风履火驷;其驾临兮,光绝日月。”
“曾经的天驱已经忘却了所有。”
白毅惊得起身。
男人这时已经手握剑柄,外面守护的是他的亲卫营,白毅已经下过死命令,没有人能够在今天晚上进入中帐大营。
但他的面前却还是出现了罩在巨大黑色斗篷的人。
这个不速之客体高而瘦削,笔直地站在门口仿佛插在那里的一杆长枪,竖起的高领挡住了他的面孔。
息衍慢悠悠的介绍起来:
“天驱武士团宗主,苍溟之鹰殿下。”
“白毅将军可以先坐下说话,现在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
白毅没有坐下。
而翼天瞻这时候已摘下他的帽子,露出那张苍老的脸颊以及雪白的发丝,他缓步来到桌前,看向白毅,淡淡道:
“息衍对我发出了带有鹰徽的信。”
“我快马赶到了殇阳关。”
白毅的手依然按在剑柄上:
“你是如何进的城?外面全是丧尸,更远的地方是蛮族跟晋北的大军,又是如何进入到中帐?!”
翼天瞻冷冷地看着白毅,他的眼睛里像是有锋利的箭矢:
“我是一名羽人,当年也是最优秀的鹤雪。”
“你可以叫我古莫·斯达克,年轻人,千万不要小觑天驱的武士,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算是天驱叛徒,如果是我年轻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天驱铁律将你杀死。”
息衍的微笑化解了两人之间冰封般的沉默。
“气氛不用弄得这般紧张。”